,赵军十万人马正向少梁城移动?”听他不回答,便知田常是默认了,于是林起又继续说了下去,“然而将军却不知,那十万人尽是我少武关守军。”
“少逗我!少武关若有十万人,何须终日龟缩不出?”
“田将军莫急,且听林起把话说完。”林起擦拭着刚才架在田常脖子上的长刀,不疾不徐道:“将军的斥候探得有赵军十万杀向少梁,想必不是亲眼所见。其实那队人马不过一万人而已,白天隐蔽,夜晚行军,所带皆干肉,明明不起炊烟,却每日凿灶,实际上便是凿给你们看的。有意隐匿行踪,为的便是让你们只能通过留下的灶数和位置判断赵军人数和行进方向。将军以为有十万人,只是因为我赵军一人凿了十个灶而已。”
“而将军此次为夺回失地,已是几乎举全国之兵到少武关下,少梁城尽是些老弱。得知战报,将军必要回师救援。至于如何能生擒将军——”
“如何?”田常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却没了方才的不服气。
林起微笑着转头盯着田常的眼睛,一双眸子在积雪的映照下泛着精光,“便是因为清楚将军脾性,撤军必要带一小队人马亲自殿后,待大军全部撤离后才会离开。”
这回田常的声音已带着些颤抖,“好一出故布疑阵的连环计...这是赵种的计策?”
“林起不才,其实是在下的主意。”
语毕便再无人说话,只闻马蹄“嗒嗒”的声响。过了半饷,一声叹息过后,田常喑哑的嗓音才又响起,“有将军如此,赵国必将大出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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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 雄关巍巍,旌旗猎猎,层层积雪反射着月光,为黑色的少武关减去了一丝沉重。林起回军时抬头再次仰望这高高的城墙,只觉这几日的焦急郁结已一扫而空,直想对着关外辽远的天空高喊三声以舒胸怀。
一行人马进了城门之后,赵种连忙大踏步迎了过来,见到林起,憋红了脸,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连说了三个“好”字,说完便拉着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他带进了中军帐内。
林起这出连环计在很多个环节都有可能失败。若是王毅一部隐匿不力被探出虚实,那支军队很有可能全军覆没不说,后面的计策也都不可能生效。而反之,若是这几天凿灶的位置太隐蔽,没被梁军斥候打探到,那么这支疑兵也就没了效果,田常也就不会撤兵。甚至若是田常受到消息之后一咬牙决定硬攻下少武关再回师救援或者混在大军之中没有亲自殿后,这出戏都是唱不完的。
这次能支开梁军,生擒田常,既为援军开到争取了时间,又挫灭了梁军锐气,除了要归功于林起精于谋略之外,不可不说也是天意使然。
战斗结束前,失败和成功谁都无法预料。故而赵种既在帐中备好了二十坛赵酒,又让全军披坚执锐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出城策应。一直等到林起押着田常回城,赵种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人进帐,赵种执着林起的手对帐中诸人高声道:“此役,退梁兵,擒田常,解少武关之围,林起功不可没。传我将令,大摆庆功宴,全军痛饮!”
“好!”军中诸将这次也不用“嗨”作答了,纷纷哄笑着叫好。
“不过先说好了啊,”赵种转身捧起一坛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爽冽的酒香便冲了出来,“守卫一人至多三碗,违令者军法处置。”
于是一场庆功宴便红红火火地开场了。军中没朝堂上那么多弯弯绕绕,将士们都是看谁打仗厉害便服谁,从来以军功说话,不以官位看人。喝起酒来更是没说上两句便自己先干为敬,酒水顺着下巴淌下来湿透了前胸也浑不在意,至于一句话出口前要在舌头上先绕个两三圈这样的事情,除非是喝得酩酊大醉说不明白话了,不然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林起胸中块垒一去,这下更是喝得酣畅淋漓,连干了好几碗来自各个认识或是不认识的将士敬的酒之后,酒气上头,整个人都飘然起来,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他眯着眼睛四处找白峰,心想那小子怎么不过来也和他在一块拼上几碗,该不会是没亲自砍上田常生气了吧。然而他在帐内找了好几圈,竟然没有找到白峰的影子。
“白峰...白峰去哪了?”
林起在外面冻了一夜,几碗赵酒下肚后腹中烧得火辣暖和起来,冰凉的铠甲也被酒气熏得暖烘烘的,浑身无一处不熨帖。他一边打着嗝,一边用视线找着白峰,见遍寻不着,便摇摇晃晃地起身,问了一句。
“是啊,白峰呢?”与他相熟的人也疑惑起来,跟着四下找着,但帐中还有更多的人问着“白峰是谁”的问题。毕竟林起和白峰都只是小小的裨将军,上次烧了粮草之后虽然震动了赵王设宴亲见,但二人回军之后即刻便又陷入了和梁军的对峙中,战事吃紧,赵种来不及宣传此事,故而军中大部分人只知道多了两个裨将军,却并不识得他们。在场的诸将有很多还是在这次庆功宴上才第一次认识了林起的。
“刚才进城时就没看到他。”赵种回忆了下,率先开口。
“禀告将军,白峰将军在刚才的夜袭中已为梁军所杀。”
帐中众人闻言霎时沉寂了下来,但气氛却并不凝重。毕竟在场的将军们没有哪个不是死人堆里爬出来,见惯了生死的,听过之后惋惜哀悼一阵也就罢了,一个裨将军在军中一抓一大把,不可能引得军中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