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子先撤。”他引开了敌方几人,冲着净念一声大喊。
非莫的相助,让净念稍稍得了一丝喘息,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边站边往鬼林撤离。
大雨中,敌我双方,所有人都俱是狼狈不堪,至最后各个筋疲力尽,只靠着一股杀意与恨意支使着杀戮的双手。
这一场突袭,这一场激战,完全没有了策略与布局,是全然的混战。双方都想着拼命杀尽对方的人,于朝廷大军,是精忠为国的满腔热血,于蓝苍护卫使,是国仇家恨的满腹悲怆。
朝廷大军终是低估了护卫使们的骁勇与坚毅。
且战且退的护卫使们,在多数族人平安被救后,以折损了近万人的血的代价,终究全数扯进了鬼林。这一场持续到深夜的厮杀,终是暂时落下帷幕了——黑夜的鬼林,对于那些不熟悉蓝苍山系环境的朝廷军来说,无异于死亡之域。
净念是在酉正撤到了蓝苍族护卫使的营区。
这潜伏着无数危险与杀机的林子,虽一时是蓝苍一族的庇所,所有人还是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提防着可能潜入的敌军与各种原始野蛮的生物。
北门掬一看到浑身浸着血水的净念,再看到他青白的脸色与嘴角的血迹,也是震惊,连忙迎了过去:“少主,你要不要紧?”
净念摇了摇头,只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找蓝清和,今晚不要打扰我。”虽然他是族长,但对于怎么应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及以后的攻守,是完全没有概念的。何况他感觉极为不舒服,必须要尽快地调好身体状态。
北门掬眼神黯了黯,也不作多问,现下还是把注意放在怎么对付何施禄大军上面吧,遂对着跟来的苍禾与非莫说道:“少主情况不妙,劳烦你们守着了。”
鬼林的地面遍布着矮木与藤蔓,又有密密集集的古木,即便是营区,也只能简略地扎建一些勉强挡住上面雨水的营帐。
净念是族长,营帐弄得稍微舒适点。
一进营帐,他便扒掉裹了一天的湿衣服,用布巾沾着一点净水,随意地擦拭了掉身体的污垢与血迹,遂穿上蓝苍族族人用古木树皮与筋络缝制的武士服——这武士服,意外地柔软贴身,只是会有点擦痛直接贴着的皮肤。
净念没有进食,跳上搭得有些高的简陋床铺,先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瓶,连吞了好几粒药丸——随着异能渐渐地苏醒,还有这特殊体质的身体自我调节,这种药已经不如早先那么见效了。
吃完了药,净念遂闭着眼盘腿坐好,凝神静气,运功为自己疗伤。
……
夜半的鬼林,忽而充斥各种怪异的鸣叫,忽而又是一片死寂。蓝苍族的族人们,分散在不同的地域,因着家园亲人被忽如其来的灾难毁灭,年少的力壮的都自发组织成土兵,能力强的加入护卫使,能力弱的则作为后援。
而年迈弱小的,则尽量自立自保,或是相互扶持。这随时可能会灭族的时刻,唯有自胜者才能胜人。
圣长老的营帐内,树油灯整夜未息。几大长老,大小十来个护卫使统领,以及代表净念的北门掬,在简易的沙盘前,商议着夺回上关、击退朝廷军的对策。
“是我的过错,”蓝清和脸上露出一丝疲色,“竟然忽略了西城墙这里的防守。”千年来,西城墙外是崖壁与大海,那边不但平常防守弱,连城门都不是全然的结实。
“我们,真是太过依赖神灵的庇护了。”
其他人神情凝重,俱是沉痛地反思。
“事已至此,圣长老就不必再自责,其实今天这一场战事,几乎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北门掬出声打破了沉重的气氛,“包括我们,也没想到……朝廷竟然还有这一招。”即使是心思缜密的索翰华,一直在筹划着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军,但也没有急迫地把计划付诸实施。
有史以来,大陆上的战争都没有多少专门的水军参与过。也是因为没有水军,近百年来,时有小批量的流寇袭击抢掠西海岸的民居,朝廷纵然布下重重防卫,也总不能彻底消灭那些源源不断的来自海上的抢匪。
“可是……”德长老迷惑地开口,“他们怎么就能来到西城墙?”这是大多数蓝苍族族人的疑惑,显然这个依着大海却对大海全然陌生的氏族,无法想象有人能够行通行在那神秘而危险的海上。
北门掬指了指沙盘的西面:“朝廷不知甚么时候建造了一支厉害的水军,他们是从这里秘密潜入到上关后方的。”
闻言,在场之人无不心惊……这就意味着,固若金汤的上关从此再无法依靠老天的眷顾,阻止外来的侵兵了。
北门掬感受到众人紧绷的精神,又道:“其实这些水军,也没那么厉害。”否则何施禄又何必布下迷阵,故意把多数护卫使引到岷山一带。
只是现在的问题是,朝廷军确实占领了上关,更与岷山溪谷何施禄的十几万大军里应外合。故而蓝苍族想要夺回城池,绝非是一桩易事。
而朝廷的水军真实的实力,尚不清楚。即便索翰华派兵支援这里,前有何施禄大军,后有源源不断的水军从海上而来,怕也难逃被前后夹击的命运。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测,只有真正探明了情况,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这时,一个护卫使的小领队,忽然大声喊道:“蓝苍族勇士无数,皆不畏死,只要我们殊死拼搏,一日不夺回上关便一日不言罢休,那些个朝廷军早晚会吃不了苦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