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取出一块玉石模样的东西,塞进薛不霁怀里,带着他往大街上走。周围都是妖族,来来往往,有妖注意到了这三位,却也只是瞥一眼,并不感兴趣。
薛不霁推断那玉石模样的东西可以起到屏蔽作用,让这些妖怪们闻不到他身上的人味儿。
他们过了大街,走到内城门外,沿着一道小门进去,一个统领模样的妖正带着队伍来回巡逻。这两差役上前,将人交了,那统领模样的妖左右打量薛不霁,一双犬类般的眼睛里透出绿光,嘴角口水直流:“这就是奉冥君抓回来的那个人?看起来味道不错。”
薛不霁面无表情。
统领挥挥手,将薛不霁带走。
众妖压着薛不霁,在内城小道上走着,薛不霁对这段路却是十分熟悉,前世他被金刚相抓来时,就是沿着这条路,通往妖后都的监牢。
想不到今世竟然又走回到了这条路上。薛不霁想哭,又想笑。原来经历了两世轮回,他想保护的,还是没能保护,想留住的,还是没能留住!
风上青初初离开时,他心中只是震惊,诧异,脑子懵了一般,给这个巨大的打击捶中了脑袋,半晌回不过神来,若说心中痛苦,那倒并未到极致。直到这几天过去,震惊渐渐消退之后,那疼痛就浪潮似的,一bō_bō汹涌而来,叫他伐骨抽髓一般,痛到心头滴血。
他神智近乎癫狂,步履踉跄,走了两步,便忍不住自嘲:“薛不霁啊薛不霁,你真是个废物!”他越思索便越觉得自己可笑,发狂大笑起来,周围妖族侍卫们大声呼喝,拳脚相加,将这疯子打了一顿,投入牢里。
薛不霁头脑昏沉,到了牢里便又昏了过去。他近日总是低烧,头痛,气海仍是聚不住内力。
到了傍晚,他才醒过来。隔壁两间牢房都空着,只有对面囚室内有个灰扑扑的身影。
薛不霁坐起来,思索究竟要怎么为师父报仇。以他现在的能为,从这里逃出去都难,更别说杀了妖王了。
这时,囚室的走廊尽头,门开了,有两个身影逆着天光走进来,在长长的走廊上拖出一道影子。这两个身影走到薛不霁的囚室前,其中一位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小子。”
薛不霁抬起头,原来是溧水君。
溧水君挥挥手,让他狱卒离开,昏沉的眼打量着薛不霁,眼神复杂难辨。他重新回到妖族,一身行头都换了新,黑色袍袖上滚了红边,肃穆庄重,只是溧水君已是矮小的老者,穿着这样一身庄严的礼服,反而有些不伦不类。
溧水君又叫道:“小子。”
薛不霁抬起头,无谓地看他一眼。
溧水君道:“小子,你也别怨我们不讲信用,我们虽然答应了风上青留你性命,可是王上不答应,我们也没办法。”
薛不霁扬起头:“说完了,可以滚了吧?”
溧水君哼了一声,手背在身后,指节捏得格格作响,却还是待着没走。他浑浊的眼珠微微转动,把薛不霁从头到脚来打量,越看便越是疑惑。
“小子,你和风上青是什么关系?”溧水君缓缓道:“我看你,很像一个人哪!”
薛不霁默不作声,只隔着牢房的门,冷淡地和他对视。
溧水君左右思量,还是觉得不太可能,当日风上青的徒弟跌下悬崖时,他和曜山君都亲眼看见,因为这事,还叫风上青削了一条胳膊。眼前这青年看起来已经二十几岁,与薛不霁的年纪也对不上。
不过他仍是有些不死心。这十几年来,他和曜山君每三旬一次,以自身的妖力,为那孩子压制着妖族血脉,若是能找到他,便可将他身上的妖力吸取回来。到那时,他实力大增,只怕奉冥君也不是他的对手,说不定他便可以一跃而上,脱离三君之列,位升两相之一。
而且金刚相刚死不久,这空出来的位子,妖族中不少人都眼热得紧呢。
溧水君放缓了声音,说道:“你是风上青的姘头,应该知道他曾经收过两个徒弟。那大徒弟,是我与曜山君从小看着长大的,他身上有个秘密,旁人不知,我和曜山君却是很是清楚!”
薛不霁虽然一动不动,但是瞳孔已不自觉地缩紧了。手臂上的寒毛都站了起来,直觉这个秘密非同小可。
溧水君微微一笑:“那孩子,其实是妖!”
他看着薛不霁仍是一动不动,心中失望,却还是继续说道:“怎么,风上青对你说起过没有?我想是没有的,他对那孩子疼爱得紧,这秘密,除了他们兄弟四人,也就只有我和曜山君清楚。”
薛不霁终于开口:“这秘密怎么会教你们知道?”
“那孩子是妖,这么多年都能与人别无二致,靠得就是我与曜山君!若不是我们每三旬一次,以妖力压制他的血脉,他早就现出原形了!嘿!”溧水君想起那么多年,自己耗费的妖力和心血,r_ou_疼不已。
就在他暗自疼惜的当儿,薛不霁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他也知道不能听信这溧水君一面之词,可是他所说的,与这些日子以来梦到的,为何全部都一一印证?
那些怪梦,难道都是真的吗?
薛不霁指尖都轻轻颤抖起来。他虽然强自镇定,可是脑中翻天覆地,不是言语所能描述。
幸而溧水君见套不出他的话来,又看他表面上从容镇定,料想与那短命的大徒弟并无什么关联,便有些索然无味,生了去意。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清脆的铁链撞击声,溧水君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