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是跟着唏嘘也好,觉得他是骗子也罢,他都不在意。烈酒上头,他只想好好地大哭一场。
梅厌雪不动声色,让人将他带回了牢房,因他伤的那些人都不过是小伤,关押了一个月之后便放了。
他出来之后,就有个老仆找到他,说是家里的主人想见他。束己问他主人是谁,他又不肯说。束己天不怕地不怕,也就跟着他上了马车,到了风雪城一处府邸客房内。
室内温暖如春,束己坐在椅子上,看着炭火盆,心想这家的主人一定是个很怕冷的人,不然干嘛点这么多火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人从外头走进来,仆人上来,替他解开大氅,拍掉靴子上的雪。这人转过脸来,冲束己微微一笑:“又见面了。还不知道阁下高姓大名。”
束己的法号他是知道的,只不过束己自称不再是和尚了,他也不便称呼法号。
束己没想到居然又一次见到了这位,震慑于他的气度,一时间竟然有些局促,讷讷道:“我俗家名字叫做游长鲸。”
梅厌雪点点头,走过来,在主位坐下,对一旁的仆从道:“把人带上来。”
游长鲸不知道他要带什么人上来,左思右想,端起桌上的茶碗饮了一口,入口辛辣,居然是雪流浆。
梅厌雪笑起来:“我怕我府中的茶,游兄喝不惯,就叫人备下了酒。怎么样?”
游长鲸打量他,眼带警惕,问道:“我在你们霜未城犯了事伤了人,牢也坐过了,你还想做甚?”
梅厌雪笑道:“将人带上来。”
两名仆从走出,带着一个人,是个小沙弥。游长鲸一见他,脑中嗡地一声,突然站起来,怔怔地盯着那个沙弥,叫道:“修德!”
修德抬起头,看着胡子拉碴破衣烂衫的游长鲸,十分陌生。梅厌雪在堂上笑道:“修德师父,请坐。”
修德念了声佛,坐下来,见游长鲸一直死死盯着他,有些不安,问道:“梅大侠,不知你千里迢迢将我请到这里来,有何贵干?”
梅厌雪问道:“三年前,你们抚西下院有个和尚,法号束己,是不是?”
修德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寺中是有这么一位师叔。你派去的人已经盘问过我,又何必再多问一句呢。”
“那你看看这位,是不是你那师叔。”
修德闻言,吃惊地转过头,见了鬼似的瞪着游长鲸。游长鲸眼中含泪,扒拉着胡子,哈哈笑道:“修德,你看看我!”
他又哭又笑,状若疯癫,修德却从这张扭曲的脸上,看到了昔日那个离经叛道之人的影子。
他站起来,失声叫道:“你……”
修德绕着游长鲸,转了两转,失声问道:“我听说你让上院的方丈大师关起来了……”
他的话让游长鲸想起了那做梦似的三年,那三年他就像一个鬼魂,不见天日,龟缩在白马上院y-in暗的地牢里,那种黑暗和寒冷,几乎要把他逼疯,又在这时候再一次袭上他的心头,刺激得他几欲癫狂。
“哈哈!连你也听说了!”游长鲸放声大笑,笑声却尽是悲痛。
笑够了,他才问道:“这么说,我叫上院关起来之事,果然是因为主持了?”
修德叹了口气,又念了声阿弥陀佛。
游长鲸已从他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发起狂来,骂道:“念什么佛!拜什么菩萨!我没少给菩萨们上供抄经,他们却叫我这般凄惨!达智这种人卑鄙无耻,没少害人,菩萨却让他逍遥法外!虎子年纪那么小,从没害过人,菩萨却连让他长大的机会都不给!什么佛祖!什么菩萨!都是狗屁!狗屎!”
他又抢过修德手中的念珠,丢在地上踩踏。修德叫道:“你疯啦!你疯啦!……唉!”
待他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梅厌雪开口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再去一趟白马寺?”
游长鲸抬起头,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梅厌雪微笑道:“我想,这个世上总该是还有公道在的。”
说到此处,游长鲸已经满眼都是泪。季伯良哄起他来:“瞧你这泪蛋蛋,不要钱么。快收了收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游长鲸摸了眼泪,叹息一声:“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遇梅厌雪。主人是值得我为他流泪的。”
纪老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臂,冷嘲热讽:“我这j-i皮疙瘩都站起来了!要我说,这梅厌雪也真是虚伪至极,沽名钓誉!”
其他三人还没说话,马老伯就先脱了鞋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抽了纪老一个嘴巴,出手迅速,收手轻巧,不愧是赶车多年出身。
打过了人,他又连忙三两步跳开,骂道:“畜生!你骂谁都行,唯独不该骂梅厌雪!你对不起他!而且是十足地对不起他!”
众人都以为他所指的乃是纪老协助封决谋害梅厌雪之事,只有江海西一个人心中琢磨:师哥跟我说过,梅伯伯手臂没受伤之前,是个挽弓s,he箭的好手,和那位姓肖的大侠难道……不可能不可能!若这是真的,梅伯伯就太凄惨太可怜了!老天断然不会这么对他!
作者有话要说:
游长鲸不应该叫大肚千钟游长鲸,应该叫牢底坐穿游长鲸。写这里的时候我也感叹,他怎么这么倒霉啊,走到哪里都坐牢。
第66章 棺材
游长鲸叹了一口气,说道:“说起来好惭愧,当年我虽然听说过白帝五子三进妖都之事,但并不了解他,也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