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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扒光了,一个小蓝布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吴道华捡起来看,是小童之前塞给他的布包。
之前小童说是长老的药丹,那八成是魔教上精通医毒两道的素华长老。吴道华有些奇怪,既不太明白小童是谁,又知道素华长老的药丹可不是那么好要到的,他四处看了看,把蓝布包塞到了枕头底下。
放完布包,吴道华立刻跳到木桶里。热水让他舒服的叹了口气,也顾不上浑身的伤口,先把自己洗干净再说。
然而他洗着洗着,终于觉得不对了。
吴道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是,他从不练剑,所以手指手掌上一点茧子都没有,但这不代表他的手这么——!吴道华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形容词来。
这双手白白嫩嫩,指尖修长,骨型漂亮,若说不足就是缺少点男人的力量感,但除此之外,几乎就毫无瑕疵了!
这可不对!吴道华一瞬间冷汗就下来了,他五岁那年,不仅几个大几岁的哥哥姐姐练武,就连同年出生比他大三个月的小哥哥也开始练武。那时吴道华还不知道自己天生体弱根骨不佳一辈子都练不了武了,不服气之下偷偷拿了四哥的剑和最小的哥哥比着玩。
两个五岁大的孩子,当然都没轻没重。他哥用刚学的几招之一,斜刺而来,吴道华伸手就抓。
刀剑无眼,从来没人和他讲过剑这么锋利。
那道割痕劈裂手心,吴道华记得自己疼了整整一个月,从此以后右手就再不复灵活。而那道伤疤更是得陪他一辈子。
可是现在!
这双手上压根没这道疤的影子!
而且他一点也不傻!不至于认不出来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手!
吴道华一惊非同小可,赶紧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把这具身体检查了一遍,一时如遭雷击!
这确实不是他!
吴道华也顾不上洗澡了,磕磕绊绊的从木桶里站起来,一只手撑住桶沿探头往水里照。
下一秒水里的倒影几乎闪瞎他的狗眼!
这张脸,美得让他不忍直视!
吴道华感叹了一声。
他知道这是谁了!他心说,这分明就是那个天天跟他不对付的苏聿苏公子啊!!
吴道华,现在的苏聿,用没骨折的那只手抹了把脸,水里的倒影一点也没变,没变成他习惯的看了二十多年的那张虽然清秀但平凡无奇的面孔。
南宫北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光溜溜的人撑在木桶上,水珠从他身上淋淋沥沥的滴下来,这人的表情极其哀戚,配上那张脸,美人垂泪,我见犹怜!
南宫北心头一阵狂跳,心说,好,我现在百分百相信了,怪不得魔教教主要抓他上山!
“来。”他赶紧开口,又想幸亏他心细已经买了衣服,赶紧给对方递过去,“你先穿上,大夫来了,先把手治好。”
苏聿闻声回过头来,大夫是个五六十岁的中年人,对着这幅景色有点目瞪口呆,眼睛赶紧看向别处。
苏聿看见别人不淡定,自己就有点淡定了。
他接过衣服披好,一句话也不说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南宫北看他刚刚表情悲伤,现在又一句话也不说,以为他想起在魔教的悲苦生活,赶紧安慰他,“没事了,你已经逃出来了,啊,那个qín_shòu再也抓不着你了!”
苏聿愣愣的看了他一眼,脑袋转了几个弯总算想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了,只能哦了一声。
医生在旁边看了两眼,衬苏聿发呆,极其干净利落的咔嚓把他的骨头掰正。
苏聿赶紧一咬舌尖,猝不及防差点没叫出来。
医生看了他两眼,呵呵一笑,“小伙子虽然长成这样,倒还挺硬气。”
“……”苏聿只能点头。
医生拿夹板把他的手臂覆上药膏,固定好,撸了撸胡须,一笑,“少活动,过几天就能好。”
苏聿赶紧又点头。
天已经晚了,南宫北送走医生,叫了酒菜。
苏聿从南宫北刚刚说完那句话以后就有点神不守舍。
他现在可以走了,苏聿知道,天南海北,他自由了。
这是他想了二十多年的自由。
然而在这一刻,他却又犹豫了。
按理讲,他在吴家生长,满脑子应该都是打不了马虎眼的正义,耳朵里听的全是魔教大开杀戒且滥杀无辜的话,内容能吓的小孩子三天晚上睡不着觉。然而在魔教这一年,他却知道魔教和他之前听闻的完全不同。不是什么嗜血杀神大本营,当然,教主更不是像他们形容的丈八尺有余的铁塔大汉。
魔教的人千奇百怪,有的极难相处,有的却能轻易交上朋友。
苏聿和他们混熟以后懵懵懂懂不得其解,何以谓魔?
黑衣的男人面对他的疑惑,只是抬眼看他,目光波澜不惊,语音很是平淡。
随心所欲,是而为魔。
救人随心,杀人随心,万事随心,便是魔道。
南宫北看他也不吃饭只顾着发呆,憋了一憋,只能说,“别想了,吃饭吧。”
苏聿啊了一声,抬起筷子夹了块豆腐,扒拉了两口,偷眼看了两眼南宫北。对方本来神情自若正吃得欢实,奈何学武的人观察都比较细致入微,苏聿吃一口就打量自己两眼,他怎么可能没发现,于是只能看过去。
苏聿正偷偷打量他,被抓个正着小小的啊了一声,脸色有点尴尬。
南宫北咳了一声,下意识的放低声音,“有何事?”
苏聿支吾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