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猎户为师,也当过那么十年猎户,因家里原就有些田亩,他又勤力肯干,农时耕种,农闲打猎,很是挣下一座大三间的砖瓦房、并四亩水田六亩旱地的。
这在村里头可是很不得了的,当时引得好些小后生都也想拜师学上这么门手艺。
可随着独眼老三自己给个大东西挠瞎了一只眼,家里头的夫郎又连着三胎流产,最后好不容易生下来个还有口气的小哥儿,自己却血流不止,不过半宿就没了。
而那小哥儿虽活了下来,养了几年也没那么经常病了,只有些瘦小。
独眼老三倒也疼他,因有人感叹“这哥儿生了个富足人家,偏一出生就死了亲爹,恐日后也是命苦的”,他还给取了个大名叫王笑笑,周岁时就恳请族长开了祠堂、记入族谱。
这一点上,不说王氏哥儿,就是满村里头,也是头一份的。
如今这王笑笑也有十二三岁,模样儿也像他阿爹,颇清秀,可惜生了一对高低脚,却是个让人讲究的毛病。
再则独眼老三在那王笑笑三岁的时候,原又说了一门亲,结果好巧不巧,聘都下了,新夫郎却在将过门的时候没了,断气的那天恰好是前头那位周年,更有人还悄悄传说恰好就和那位在同一个时辰的……
弄得独眼老三越发让人犯嘀咕,他自己固然是再难说得上合适的亲事,那王笑笑也是过了十岁有两年多了,都没个人上门说亲。
是以都说那独眼老三就是守着十好几亩良田、一座砖瓦房又如何?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村人朴素,说起他时,倒也是可怜的居多,可说起猎户,谁不忌讳?
都猜测是杀生多了,断了子孙福气呢!
闹得独眼老三那么大家业,要正经过继个嗣子都艰难。
宫十二想起来这些,虽还觉得宫阿爹愚昧,却也感念他的一片慈心,遂耐心解释:
“哪里需要拜师?看看也就会了。”
不想宫阿爹脸色又是一变:“偷师?”
偷师那也是大忌讳,严重了被活活打死,官府都不追究的。
捕点子兔子野鸡的,虽算不得什么家传秘技,可也是个正经营生的手艺呢!
说出去也要给人讲究的。
宫十二嘴角抽了抽,观念差异有时候真让人无力。
可那是原身的亲爹,他纵然没法子真把人家当做自己爹,看着这片慈心,也要打点起耐心,将话给圆过去:
“哪儿需要偷师?我不是总往那片儿挖野菜吗?看多了也知道大抵哪儿有兔子洞、哪里有野鸡的,近来躺床上又无聊得慌,就瞎琢磨了些主意,还真给逮着了……”
宫阿爹看他不似说谎,才略松了口气,眉心却还含着一抹忧色:
“那也罢了,可你到底是个小哥儿,弄这些……”
偶尔逮点野鸡野兔的,村中汉子也没少干,想来算不得猎户行径、损不到子孙福缘,可小哥儿做这些,到底于名声不利。
宫十二一听“哥儿”二字就心塞,可对着宫阿爹更不能如何,好在还有个小栓子,拉着宫阿爹好一番畅想换回鸡哥儿如何,养大小兔子又如何,才算是敷衍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大夫
王大夫家也在村尾,还恰巧和独眼老三家住对门儿——
事实上这两家还是五服之内的近亲,王大夫和独眼老三是同一个爷爷的堂兄弟,只不过独眼老三他爹是幼子,王大夫却是长房长子,是以两人足足差了二十岁。
宫十二那原身自幼懂事,三五岁上就跟着阿爹挖野菜,因着乖巧安静,王大夫家的夫郎偶尔也去挖野菜时遇上他,也会顺便教他点儿草药常识。
虽不过都是些车前子、枸杞子之类又能当野菜吃、又能寻出药用来的小东西,原身那小哥儿也学得用心,偶尔碰巧挖到了王大夫家需要的草药,还会给送过去,王大夫家也没白得他的,不拘换上几个鸡蛋几块糖,总能给小栓子甜甜嘴。
出入得勤了,不免会撞上独眼老三。
一开始还有些怕,后来却有点像是“阿父要是还在,也能那么厉害,一口气就提起半扇猪/一下子就能把瓦片补齐整了/……”之类的,很有几分羡慕之意。
这些,宫阿爹也听自家大哥儿提起过。
宫阿爹也知道独眼老三只是长得凶,性子据说还不错,早年夫婿在家时还和他有些往来,也不禁自家孩子和他说话,还叮嘱过大哥儿小栓子不能欺负他家笑笑是个高低脚……
——这也是为什么宫阿爹听说了宫十二的丰功伟绩,一下子就想到宫十二和他拜了师的缘故。
因紧张自家孩子,宫阿爹方才提起独眼老三的时候,便一反常态,很是带了几分嫌弃。
这时候在王大夫家门口恰好撞见要出门的独眼老三,便很有几分不好意思。
好在宫阿爹一个寡居的夫郎,遇上汉子侧身避让也不算太突兀。虽然村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可谁都知道宫氏族人不同寻常村户不是?
那可是出过举人的书香之家,老举人还是宫二郎的亲大爷呢!只不过老举人是嫡长,宫家阿爷继室次嫡罢了。
独眼老三也没多想,甚至没往宫阿爹脸上多看,直接扔一句“对不住”就又推开自家院门退回去,弄得宫阿爹反而满头雾水。
却不等宫阿爹想明白为什么,王大夫家的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出来的是个慈眉善目、白面无须的老人家,却是王大夫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