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米连忙向盈先生望过去,就这么一转头的功夫,又一颗滚圆的水滴溅到他的手背上,迸出细小的浪花。
喂喂……盈先生哭了?
两道水流像小溪一样从盈先生的眼睛里往下淌,他就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无奈地支起身子把自己靠在床头上,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只是哭起来也没有发出声音,更不知道用手去擦,泪水就无休无止地顺着脸颊往下流,很快就淋湿了他的脖子。
何米连忙把枕巾抽出来按到了盈先生脸上:“盈先生我没煮什么心灵鸡汤吧?我自认为自己也没那么高的文采你不用这么感动吧?”
这话根本没有什么用,盈先生一边哭一边把何米揪了过来,然后他略略张开了嘴,给何米看他那两颗刚刚收回去的小虎牙。
这下何米终于发现了什么——那虎牙明显多了个黑色的小点,上面还黏着许多滑腻的蜂蜜。
所以,这是得龋齿了?
何米长叹一声,认命地把盈先生拉起来塞进了浴室,他抽了根新牙刷出来,在上面挤了点牙膏就塞进了盈先生的嘴,因为好不容易正经说出的几句话被打断,他的心情也很不爽:“张嘴,不准咬。”
盈先生哭的更厉害了,仿佛是被何米恶劣的态度伤透了心,或者说是因为太疼而难过不已,总之他非但不肯张嘴,反而继续无声无息地啜泣着,眼泪和蜂蜜混在一起往下淌,又甜又咸的搅进了他的嘴里。
何米只得放柔了语气给他顺毛:“盈先生,张开嘴,刷过牙就不疼了。”
盈先生悄悄从发帘的缝隙里看了何米一样,似乎是感知到‘两条腿不生气了’这个事实,他勉为其难地把鼻涕抽了回去,乖乖把嘴张开了一些,让何米把牙刷塞进去。
“不准咬,知道吗?”
何米一边恶狠狠地威胁对方,一边将牙刷在盈先生嘴里动来动去,牙膏泡沫很快铺满了盈先生的嘴,后者似乎因为满嘴奇怪的味道感到不满,于是拼命挪动了几下牙齿想要牙膏咽下去,可惜还没下口就被何米掐着下巴定在了原地。
何米丝毫不为所动,而是大力掐开盈先生的嘴,将那牙刷往他口腔的深处凑去:“别动,再动揍你了啊。”
盈先生委屈地皱紧了眉头,隐约又有泪水磅礴的趋势。
何米再也不敢说重话,只得像哄小孩一样哄他:“早就和你说过了,不要把什么东西都往嘴里放,勺子是不能吃的,砖头也不是乐事薯片,桌子更不是旺仔小馒头,你如果喜欢零食我可以去帮你买,但你下次要吃什么的时候要经过我的同意,知道吗?喂刚说完你就犯戒是不是?嘴巴张开,别咬牙刷!”
盈先生的犯罪动机被扼杀在了摇篮里,只得把上下颚张的更开,任由何米手里的牙刷深入内里,将他的后槽牙也细细刷了一遍。
何米刚想去拿个水杯接点水让盈先生漱口,谁知还没等转身,盈先生就“咕咚”一声把满嘴的牙膏泡咽了进去,随即便向何米抛出个挑衅的目光。
这眼神看的何米又气又笑:“我又没在漱口水里下毒,你那是什么表情?”
盈先生傲慢地扭过了头,何米也不再理他,转头就往浴室外走,还没走出两步就觉得颈间一重,原来盈先生又扑过来搭在自己身上,眼泪汪汪的一双眼正对着自己。
何米
啊啊根本气不起来,美色误国啊!
盈先生是在嘟囔着‘祖产’的过程中睡过去的。
何米被他勒的呼吸不畅,自然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其它,很快就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夜深人静,钟摆在墙壁上发出轻而脆的撞响,时光随着钟摆的脚步悄悄流逝。
耀眼流光划过,盈先生突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瞪大了眼,偏金的眼眸即使在暗夜中也有着夜明珠的光泽,他枕在床褥间呼吸湿腐的气息,脖颈间发出咔咔的声响。
他颇为缓慢地眨动着眼睛,一下又一下,目光所及之处仿佛劈裂开来一片火海,嚣张的光芒一寸寸燃烧过去,要将这间屋子化为灰烬。
金淬的火光挨到何米的脸上时,急躁的火种像骤然撞上了大水,盈先生想到什么那样匆忙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瞳仁中的颜色已经恢复了本真,沉静和缓的像水底里的鹅卵石。
他眨着眼睛看着何米,何米在旁边打着轻轻的呼噜,鼻息轻缓地和空气碰撞在一起。
盈先生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爬下床,拖拉着脚步走到窗边,又将窗户打开了一道小缝。
扑面而来的狂风顿时撞开了窗户,将他半透明的睡衣也吹了出去,他并没有伸手去捞,而是赤裸着身体站在床边,肌肉坚实的身体如雕塑般冷硬沉默。
窗外雷声大作,风声将树木刮的赫赫作响,原处的山脉层峦叠嶂,滔天浪花拍打在悬崖上,两相撞击出的力量震撼天地。
风雨破窗而来,却不敢靠近他的身体。
盈先生杵在原地静静看着窗外,良久之后,他才缓缓抬起手臂,轻而又轻地飘出一个字:“停。”
随着这个声音出现在他口唇间的一瞬间,夹杂着雨水而来的狂风仿佛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舌头,原本呼号狂叫着的乌云在天际飘散,瓢泼大雨原本已经降了一会儿,此时竟也迅速变小,很快便成为了柳丝状的柔柔细雨。被刮的东倒西歪的自行车衣服挂架之类的也渐渐平复下来,正拼命撞击着悬崖的海浪慌忙退去,洁白的云朵在天空背后显现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