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倚槐:“……”他突然觉得这是陆月浓的亲姨,自己是个不该在这里,应该在车底的赠品。
陆月浓还没来得及开口,朱雲又万般憧憬地说下去:“要是以后我能有像你这么好的孩子就好了。”
江倚槐忍不住打断了:“等等,小姨!您不是单身主义者吗?”
没想到别人家的孩子起了催婚效果,让朱雲把坚持多年的旗号给扔了。艺术家的x_ing情果真让人捉摸不透,像是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你不懂”,朱雲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咱们家族到你这一辈,都是一个个不叫人省心的小猢狲,再看看你爸……我姐夫和我姐,唉,我恐婚恐育还来不及。”
江倚槐的确是不懂:“我爸妈,挺好的啊。”摸着良心讲,江萧峰就对他严厉,对朱岚可以称得上很体贴了。
“就那个冰块脸么?”朱雲很气地干了半杯水,“我跟你说,你妈妈就是钻了牛角尖,出不来了,说什么‘温柔的,冷僻的,诙谐的,寡言的……无论什么样的人,都有属于爱的一面,如果你是对的人,就可以找到通往它的秘径’。”
大抵世界上所有看似匪夷所思的爱情,都只有本人甘之如饴。
而朱雲作为朱岚的妹妹,只会觉得江萧峰不懂得爱人,所以才会愤愤不平多年:“然后她就开始凿冰山了,那冰山眼里只有电影,不是吗?”
江倚槐一愣,的确,江萧峰时常驻扎在各地拍摄,长年累月地不着家,难得抽空着了,也是几天。
“他去追求梦想了,可我姐呢,一座房子,两个孩子。她原本可以像我一样,自由自在地旅行、学习、做展,那难道不比婚姻快乐?可……”
朱雲没再说下去,言外之意已很明显。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朱雲噤了声,毕竟如此一来,连江倚槐都成了朱岚的负累。
朱雲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平复下来:“不好意思啊小槐,还有小浓,抱歉,我不应该说这些的,你们还太小,不懂。”又摇摇头,“我也未必懂。”
江倚槐赶忙安慰她:“没事,您都是担心我妈,不过她真的挺快乐的,各人的快乐说不定是不一样的,也别太担心啦。”
人的悲欢雷同,但悲欢底下的事情,各不相同。陆月浓不好c-h-a足别家事,谨慎地跟着江倚槐应了一声。
朱雲恢复成最初的开朗态度,揽过两个男孩子,说:“不讲这些了,我们去看看外面吧。”
二楼的主场馆分为三个厅,围绕摇光、捉影、惊梦三个主题布置作品,又在廊间以声光设备做了衔接,三者相得益彰,既分明又融洽。
朱雲带他们一一看去,文字,绘画,音律……有关艺术的一切,或许都是能荡涤人心的。墨色的山水洗了眼,晦明的光影亮了眸,之前的不快,迅速地被抛诸脑后了。
游览至最后,朱雲手机微震,抱歉说有一个电话,去了休息室。
江倚槐停在一架用作摆设的五弦琴前,问陆月浓观感如何。
“拔群之人必有过人之处,”陆月浓肯定道,“不是一般的国画。”
江倚槐点头,虽然朱雲女士在x_ing格上如夏时雷雨,但她的作品却更像是春天,有无数种生机与可能:“有印象深刻的地方吗?”
陆月浓很认真地想了想:“有,‘惊梦’那幅《化蝶》,很有意思。”
江倚槐手指在五弦琴上流连,无意中拨出几个脆响的音节,他脑海里回忆着那幅《化蝶》。
画面上是两只墨色的蝶,展翼挥翅,纷飞在山川间,分道于瀑布前。
山川的笔调并不精工细描,而是以枯笔绘就,乍看上去杂乱极了,如同含着无数复杂的情绪,将林木土石都搅乱。
但,似乎又不只是这样,远远看去,看山却不是山了,像繁乱的书册,像倚叠的卷帙,经年累月,积成了山丘。
那会是书斋里的过往吗?亦或是昔日山水蓬莱的盟誓?生死都念念不忘。
细瘦的瀑布倾泻而下,若一缕束带,缠缚住了ròu_tǐ凡胎的夙愿与追寻。
蝶是无言的,被隔开在瀑布两端,而前路是重岩叠嶂。
画面只一瞬,没有人知道它们会何去何从。只是在这一幕里,它们并没有比翼,甚至连对望都不曾,各自南辕北辙地飞去。
“梁祝啊,”江倚槐停下了拨弦的手,“小时候看了很多戏曲电视剧什么的,但这幅画的意思,还真的挺不一样的。”
“嗯,”陆月浓赞同,“不过一万个人眼里,一万个哈姆雷特。”
江倚槐好奇:“那你是看到了什么样的哈姆雷特呢?”
“不应该是我套你的答案么?”陆月浓看向他。
江倚槐笑了笑,这人还真是不上钩:“我嘛……”
忽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由轻至响,稍有慌乱。
朱雲蹙着眉跑过来,也不顾身后人群惊疑的目光,手里捏着还没来得及合盖的手机。
江倚槐被她拉到最内的角落,能清楚地听到朱雲尚未平复的呼吸声。
朱雲看向他,等不及似的,气息微颤着开了口:“小槐,你爸爸他……出事了。”
第18章 明灭
江倚槐选择了最近前往平城的一列航班。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盯着外头,不休息,也不做别的。
时间无所谓快慢,却在飞速的心跳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在油锅上煎熬。
江倚槐透过那点地方看舱外,看天色慢慢由明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