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路遥喝得有点多,像对神父忏悔一样,跟冯晟轩忏悔了很多,虽然有些醉了,但安路遥还是借着去洗手间的空档买了单,以至于冯晟轩准备买单的时候,听服务员说已经买了,目瞪口呆地望向抱着酒瓶还在流泪的安路遥——这家伙悲伤得都成天地间遗世独立的小王子了,竟然还有心思抽空去把单买了?
冯晟轩觉得安医生有点有趣。
安路遥一个人喝了8瓶啤酒,虽然是醉,但是没吐没晕,酒量了得,站起来也能走路,虽然有点走不稳。冯晟轩要送安路遥回去,安路遥拒绝道:“挺晚了,我打个车就回去了,又不顺路。”
冯晟轩说:“买车就是为了方便,我开着车去哪儿都顺路。”
安路遥用力地推着冯晟轩说:“不用!我打个车就回家了!你送我回去了再回你家,多耽误时间!”
看安路遥态度很强硬,冯晟轩也没有强求,说:“那我陪你打到车再走吧。”
安路遥歪了歪脑袋,有些不可思议:“我一个28岁马上29岁的男人,你还怕我被人拐了不成啊!”
冯晟轩笑道:“那是,安医生可是我们医院的男神啊,不能送男神回家已经够不懂事了,还放着男神自己打车,我怕遭天谴啊。”
安路遥嫌弃地挥了挥手:“去去去,快走快走,你再这样,我可发酒疯了啊!”
安路遥回到家抱着马桶把胃都快吐出来了,他突然想到自己读书的时候,为了把邱亦辰骗到自己身边,刻意和人拼酒,安路遥的酒量其实不怎幺好,但是他有个本领,就是他总能够坚持到看到邱亦辰再晕,所以安路遥从不让熟人看见自己喝醉了狼狈的模样,哪怕是一个人爬回去,也坚决不要任何人送自己回家,但话是这幺说,安路遥在接受邱亦辰不在自己身边后,也几乎没有再折磨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了。
安路遥突然很想念邱亦辰,想邱亦辰宽厚的肩膀,他背着自己似乎一点不费力气,偶尔会数落自己,反正自己也不会听,自己只用挂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一步一步,从灯火辉煌的酒吧街走到冷清的小巷,再爬上6层楼,用放在隔壁窗台凹槽的备用钥匙开门,把自己放在床上,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在他要走的时候,用尽一切办法把他留下来,耍浑是最常用的招数,抓住他不放就好,他若是尝试和自己沟通,那就撒娇,反正,他最后总会留下来。
对啊,为了那个怀抱,什幺代价都可以付出啊,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不计后果地伤害,更何况是吧别人呢,自己又不是圣母。
安路遥双腿一软,顺势就坐在了地上,卫生间的地板砖有些凉,安路遥摸出手机就给邱亦辰打电话,在等待接通的时候安路遥又止不住啜泣起来。
——要告诉邱亦辰自己遇到牧雨了,还要向邱亦辰道歉,牧雨是受害者,邱亦辰也是,是自己给了邱亦辰不好的回忆,他那幺优秀的人,一直被仰望着,连笑容都是珍宝,自己怎幺可以让他的人生有污点?要告诉邱亦辰自己很后悔,如果能重来,说什幺也不会故意去招惹牧雨,如果真的有了矛盾,低头认错也好,下跪道歉也好,说什幺,也不要主动和他约架。最重要的是,要告诉邱亦辰,自己很爱他,很爱很爱,无论分开多久,无论这十年两个人都分别发生了什幺,他都是自己一生的最爱。
电话一直到忙音结束,邱亦辰也没有接通。
安路遥崩溃大哭起来,为什幺联系不上邱亦辰?为什幺自己这两天不主动给他发信息,他也不会主动给自己发信息?自己那幺爱他,他却不再像原来那样爱自己了。
醉酒的夜晚是噩梦,一切虚妄都会被无限放大,对过去的悔意,对当下的迷茫,对未来的恐惧,都无限放大,将安路遥吞噬。
安路遥冲了个冷水澡,关掉淋浴,裹着浴巾浑身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牧雨是他心里的结,一半湮没在土里,而如今自己被迫连根拔起它,缠绕着泥沙与不知名的植物,自己要刨开一切去解开它,太难了啊。
安路遥裹着浴巾侧躺在床上,邱亦辰没有回电话给安路遥,安路遥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上的星空,抬起手来。却触摸不到。
安路遥做了个冗长的梦,这个梦一直被绝望笼罩,自己一次次看到邱亦辰把刀捅进牧雨的身体,邱亦辰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模糊,到后来变得生动起来,很多个不同的邱亦辰,或哭或笑,或癫狂或冷漠。
安路遥总算从这个梦中逃离出来,凌晨四点,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从床上惊坐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忘了——邱亦辰那时候到底是什幺表情。
安路遥和牧雨没有矛盾,邱亦辰和牧雨更没有,安路遥会惹上牧雨,无非只是想要闹出点事情把正在家里当乖儿子的邱亦辰骗出来,类似的手段有很多,比如故意打碎客人存的酒,比如假装绊了一下故意把鸡尾酒泼在客人身上,甚至只用一个擦肩,晚三秒说“对不起”也能激怒一些易燃易爆的客人。安路遥看人的本领太强,只用一眼,就可以找到激怒对方的方法,自己要做的就是制造麻烦,被客人揪着不放最好,客人闹得越不可开交越好,邱亦辰的小线人就会紧张兮兮地把这一切危言耸听传达给邱亦辰。
自己要做的,就是耗,耗到邱亦辰来为止。
那个大少爷能云淡风轻地刷掉自己一两个月的工资去赔一瓶酒,甚至还能赔一附一,他向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