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这仅有的几滴,也被主人毫不留情的甩落到地上了。
没有再看地上的人一眼,慕容非握着剑转过身,他看着一个角落开口,脸上再一次泛起了那熟悉的温和以及微笑:“需要我请么?钱将军。”
片刻寂静。
钱箭自阴影中走出。他看着慕容非,极轻微的叹了一口气。或许是为了那躺在地上,血犹温热的厉虎;或许是为了那站在面前,已然言笑晏晏的慕容非;也或许只是为了他自己——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次,或许真的……
……只能走到眼下了。
攻打龙泉山的事情不算太顺利,但并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地方——除了发生在慕容非身上的——故此,在第三日攻破山门之后,姬容花了两天时间收尾,这才启程回到澜东的绿芜山庄。
而等一切停当,时间已经是小半月之后了。
夜,好不容易窥了个空的姬容坐在凉亭内,对着天上的明月,慢慢酌着杯中的酒。
慕容非正站在姬容身旁,不发一言的替姬容倒酒。
片刻,姬容开口:“本王听说今日有人当街闹事?”
“是。”慕容非顺势弯了弯腰,回答。
“你打断了对方的腿?”姬容似乎只是随口问道。
“是。”并没有什么难以回答的,慕容非也就没有半分迟疑的直接回答。
“还有之前的两三次,也是你亲自动的手?”姬容又问道。
“是。”慕容非 依旧回答的极为迅速,仿佛根本不需要思量。
姬容应了一声。持着酒杯,姬容并没有追问慕容非这么做的理由,他只是道:“本王听冬晟说你那日抓回钱箭的时候身上带了不轻的伤……可是钱箭身上并没有伤,是么?”
“……是。”这次,慕容非稍停了一会。
“那么,发生了什么?”姬容淡淡开口。
慕容非一时没有说话。
姬容也并不催促,只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杯中的酒——或许是因为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姬容在生活上,向来很少对特地的东西表示高于一般的喜好。
不论是比较偏门的收集癖好还是比较正常的对酒及女色的癖好。
短暂的沉寂过后,慕容非开了口。
对着姬容,慕容非极为简洁却并不简单的把那一夜发生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姬容静静的听着。
叙述完了,慕容非也没再说什么,只依旧端起酒杯,异常平稳的为姬容携酒。
“然后呢?”看着自己面前那双稳定到有些僵硬的手,姬容忽然开口。
然后?慕容非听着,心中不知怎么的,竟倏然窜起一股怒火。
脑中紧绷的某根弦似乎断裂了,慕容非脸上无法克制的浮出一丝讥削的笑容:“然后?殿下,若是小人说,小人知道对方为我挡箭时,只觉庆幸;小人听见对方喜欢我的话时,只觉恶心;小人看见那对方终于死了时,只觉快意——”
慕容非重重的咬了牙:“然后,殿下还觉得有应该什么然后么?!”
看着慕容非,姬容忽然笑了。
慕容非蓦的一怔——姬容虽然对他态度缓和,却绝少会露出笑容——也并非只是他,作为一个长皇子,之前更是一国的储君,姬容是向来严肃的。虽不算不苟言笑,却是一直都不曾流露太多的情绪。
但还没等慕容非自姬容的笑容中回过神,姬容忽然沉下了脸。神色冷肃,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决,掷地有声:“奸淫掳掠者,杀!贪赃枉法者,杀!通敌叛国者,杀!”
三个夹杂浓浓气势的杀字过后,姬容放缓了声音,他淡淡道:“至于其他……任你凉薄也罢狠辣也好,跟我却是无甚关系的。”
慕容非一时没有说话。
姬容却已经站起身,从慕容非的腰间抽出了慕容非一直配在身上的长剑。
剑柄轻巧的在姬容掌中划了半个圈: “慕容,你从来不是本王的下人或者奴隶——既进了本王的内阁,那你日后若无意外,便会是本王在朝堂上的臂助。而这其中的‘意外’,永远都不可能会是因为你某一次不小心的忤逆或者某一次不注意的冒犯。”
平缓的说完,姬容横握长剑,平平向慕容非的方向伸出。
这是一个誓言。
一个为彼此战斗的誓言。
月光洒到亮银的长剑上,让明晃晃的长剑更多了一层透明的流光。
慕容非站着看了长剑一会。
然后,他敛下那唯一能让人看出几分情绪的黑眸,缓缓屈下一只膝盖,跪倒在地,同时举起双手,接过了姬容手中那把剑。
那把本该再熟悉不过,却仿佛突然之间陌生了许多的长剑。
第100章 有匪君子
只有一人的书房内,姬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掩上铺在桌面的地图,姬容揉揉眉心,面上终于有了些许疲惫。
诚然,两世为人遍经风雨,姬容虽不说是心如磐石八风不动,却也能为人淡漠处事泰然了。但纵使再淡漠再泰然,姬容也只是一个人。
一个会疲惫,会思念的人。
澜东的事情,若说真的难,其实也未必。若是姬容有足够的银钱兵员,那么两年之内横扫澜东并不是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羽国放弃了澜东三十年,澜东也放弃了自己三十年——而若无兵无银,花上个十年,姬容也未必收服不了澜东。只是……
只是,姬容又何来十年浪费在澜东?
帝都的形式,父皇的态度,还有……
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