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抒解胸怀,现在看来,只怕不行。可是太后的法子同样不行。太后的意思,无非是再扶植一个自己人,可是这人若留不住皇上的心,只怕反而弄巧成拙。”
周凤城沉默片刻,道:“皇后的意思是——”
方苹轻轻叹息:“凤城,你我同窗读书,虽非骨血之亲,却有兄妹之情,我有什么好瞒你的?我的意思,如若皇上必不能忘情于淑妃,能否找到与淑妃相貌相似之人?一来皇上移情,胸怀也可稍慰;二来……我也想居这个功劳。莫说我真能一片至公毫无私心,这后宫之中,倘若真不为自己打算,怕是一日也呆不得。我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都不能再生了,倘若是男,便是嫡长子,只要养得大,哪怕我什么也不做,也是不怕。可倘若是女——长公主听着好听,却是不顶用的。其实,我并不想将来做什么太后,享什么尊荣,我为何入宫,你也是知道的。只要爹得享天年,日后的事,我怕什么?爹自幼便说我是耐得住寂寞的人,这话,我倒觉得自己还承得住。”
周凤城被她说得通体冰凉。他是西定边境上人,秋季发水灾时父母饿死,流浪到南祁,被方英收留。说是学生,其实比儿子还亲,与方苹也是如同兄妹。方苹并无普通女子的矫情,两人素来无话不说,她为何入宫,又为何要争这皇后之位,周凤城心中比方英还要明白,只不知她曾经亲自去见过摄政王这一条而已。如今听她说到将来之事,十七八岁的女子,正当风华之时,便是辞气冷淡,剖析入里,如同毫不关己,心里不由一阵阵的凄凉。
方苹看他面色不对,勉强笑笑:“将来日子还长,皇上现在年轻,将来未必不会变了性情。我也只是白说说,你不必这样。何况我有孩儿在膝下,再不济也胜过那些无所出的嫔妃,皇后的头衔也不是容易去的,还怕什么呢?”
周凤城收起心中的凄凉之感,也勉强笑道:“皇后说的是。这找人的事,只怕急不得,臣会悄悄安排的。”
方苹脸上微微一红,扭开头道:“这是我的私心,能找得到固然好,找不到也无妨。”
周凤城摇头道:“皇后别说这是私心,皇上关系一国民生,总是这般颓废下去可怎么好?皇后听说了么?东平与北骁结盟,北骁送了位公主去东平,嫁给了皇后的族兄,两国已是亲好了。这下子东平没有了后顾之忧,对我南祁是大大不利。”
方苹微微吃了一惊:“怎么?不是说东平与北骁正是敌对之时,怎么突然又结了姻亲?”
周凤城苦笑道:“何止如此。据说是北骁诸王争位,两败俱伤,奉了大王子未满两岁的独子继位。因是幼主,难理国事,加上内讧内耗,恐被中元乘机算计,因此主动与东平修好。还听说东平皇后也有了身孕,皇帝已经亲口许诺——如若生女,与北骁幼主结为姻好,如若生女,便结为兄弟。皇后看,这般一来,两国十余年的结盟已是定了的。西定……西定在韩将军时虽口称与我国修好,其实一直来往淡漠,靠不住。倘若皇上再一味沉迷于儿女情中,不知整顿奋发,万一哪天这两边起了不良之心……”这话说出来颇为涩口。他本是西定人,入朝为官后也力图为西定百姓谋些福利,只是毕竟生长南祁,西定反而再无亲友,时间久了,南祁倒比西定更似家乡,这一颗心,渐渐的向了南祁。可是故土难忘,倘若将来两国敌对,无疑更是尴尬,因此说起来便远不如谈论东平之顺利。
方苹岂不知他心中所想,徐徐道:“皇上年轻,不能诸事都倚着他,满朝文武是做什么的?难道皇上疏忽一些,就没人做事了不成?”
周凤城叹道:“谈何容易?自从高家族灭,摄政王被诛,韩家又被黜落,朝中其实已经没几个能独当一面的人。就是有……不是高党就是王党,再不然也是韩党,皇上又不放心……”
方苹默然。其实何止这些党皇上太后不信任,就连周凤城,太后也不见得多么信任,否则又为何要将自己的侄女嫁给他?都说摄政王专权误国,但现在他已伏诛,国内却也不见得有什么改善,反而是年轻的皇帝于丧妃之痛中难以自拔,几乎连国事都要误了。
“凤城,太后提的亲事……你不妨打探一下。倘若女孩儿当真四德俱全,似乎倒也不必顾忌身份……”
周凤城只觉得头似有千斤般重,点下去就再也抬不上来:“臣知道。其实臣也想过,倘若当真结了这门亲,臣做事也可放开手脚,但……”
方苹黯然一笑:“是啊,这般一门亲事,任女子再好,也难论家庭之乐。我是深知的,不该逼你也堕入其中。你自己拿主意吧,不必顾忌我,太后再是不满,至多也只是言语上讥诮些。如今你是朝中第一得用之人,总不能自毁栋梁。”
周凤城喃喃道:“臣倒不为这些……”他茫然说着,脑海里似乎浮起一个人来,猛然一惊,自己压了下去,“这些都是小事,臣只消行端立正,就是放开手脚去做也没有什么。倒是朝中人才凋零,实在不得了。臣觉得城卫将军齐帜,工部管事李苌都是好的,虽然说是摄政王手中提拔起来的,却也不见得就是王党,只是皇上总是拖拉着不下批示。”
方苹轻轻按按眉心:“疑人不用,既然不能信任,暂时不用也罢。不过人才急需,还是——开恩科吧。”南祁规矩,五年一科考,现在离着科考还有三年,万万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