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大声道:“这样的军令,末将确实不能从命。”
马平涨红了脸。韩扬端坐案后,森然一笑:“军令如山,言出必行。似你这般不遵军令之将,本帅要来何用?来人!拖出去斩首示众!”
于吉愣了愣,万想不到韩扬说杀就杀。两名亲军自帐外奔进,拖着于吉就往外走。一吉大声道:“大将军,末将不服!末将不服!”被二人拖了出去。
韩扬看也不看,拔出案上令牌,向下一掷。这令牌只要落地,于吉的脑袋就算掉定了。只是令牌堪堪及地,突然横里伸过一只手来,将令牌稳稳接住。卫清平抬头微微一笑:“大将军息怒。”
韩扬挑起眉:“襄国侯莫非是要为他说情?”
卫清平微笑躬身道:“大将军,于副将出言无状,顶撞主帅,自然该惩。只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未曾开战先斩大将,于军不利。另岭州之民虽则理应援军,但未经训练,阵前慌张失措,反而损我军威。并且愚氓百姓,不知军情紧急,亦不能责之以尽忠报国之道。如今属下有个法子在此,不必征用民伕,却可清除东平马障。大将军若觉可行,不妨令于副将戴罪立功,一来显示大将军容人之量,二来也免民间生怨,有损大将军威名。”
韩扬哦了一声,淡淡道:“襄国侯有什么妙计?”
卫清平趋前一步,将令牌轻轻放回条案上,道:“与其用人,不如用牛。”
韩扬一怔:“牛?”
卫清平低眉微笑:“正是。岭州耕牛身高体健,力大无比。若征用百十头耕牛,各曳铁钯,排为一排;再将牛尾绑上火把点燃——牛遇火则惊,百十头惊牛冲踏起来,东平纵有十层八层马障,冲上几次也踏干净了。何况牛皮厚韧,再披以厚甲,纵是长弓也不易一击致命,岂不比用人更省些心力?”
这一计献上来,帐中一时无声,片刻,韩海才道:“襄国侯这一计确实妙极,目下只要去征集百十头耕牛,攻破青州指日可待。”他是韩家军出身,说起话来反而不必忌讳,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卫清平含笑道:“又何必劳烦军中再去征集,这些百姓,令他家人以牛易人,何等轻松?更不费军中开支。”
韩扬缓缓点了点头:“难怪襄国侯少年得立大功,果然智计过人。”
卫清平欠身道:“大将军过奖了。清平承蒙大将军顾全,敢不尽心竭力?不如就将此事交与于副将,若他办事不力,两罪并罚,那时斩了,谅他到了阎王殿前也说不出半个屈字。”
韩扬哼了一声:“这次有襄国侯求情,就免他一死!杖责二十,拖回来依襄国侯之计行事。若是仍然办事不力,立刻斩首!”
卫清平笑了一笑,将押送粮草的令牌缴还,便告退出帐。他的营帐在营后,一路走过去,恰好十几名军士将方才在阵前侥幸生还的百姓押到后营,人人都是哭哭啼啼。卫清平心情沉重,闪入一座营帐之后不去看他们,直到人都走过去了,才走出来用余光掠了一眼。只这一眼,却突然看到个熟悉的背影,连忙回头再看时,却又混入了人群之中再找不到。卫清平怔怔站了一会,暗笑自己真是痴心妄想。那人离开南祁,早该远走高飞,凭他的本事,在哪里打不出一片天来,却还要回南祁,当真是傻子不成?必定是自己眼花了,偶然见着个身材相似之人,便生出一片胡思乱想来。
不过卫清平看见的那个人,正是李越。李越倒没有看见卫清平,因为他当时正在极力低头,将自己藏在众人之中。虽然脸上多了一道伤疤,又抹了鲜血泥土,但摄政王执政数年,只怕岭州军士有不少认识他,因此一路上头也不抬,顺手搀着旁边一个受伤男子,倒正好做个掩饰。南祁军士万想不到射杀副将的凶手竟会返回,更想不到这人会是摄政王,因此也无人在意,只将这些百姓赶牛羊一般赶进营后营圈之中,将栅栏门一关,留几个人在外面守夜也就是了。
所谓营圈,就是用木栅围个围栏,本是关马的,现在却拿来关人。正是春初,天气寒冷,这群百姓露天关押,又没人弄饭食,只发些窝头饼子,又不是人人有份,真是苦不堪言。李越替附近的几个人做了点简单包扎,就蹲在营圈一角思索。
机会来得突然,实际上他还没有做好周密的计划。刚才一路被押过来,他发现大营的安排比当初陆韬在的时候已经改变了,尤其此时两军对阵,戒备更是森严,如果行动时不能立刻找到韩扬的中军大帐一击成功,就极可能被人发现。毕竟营地内不比林间山中,并没有多少可以隐蔽的地方。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没有立刻离开营圈行动的原因。照他的分析,今天他虽然射杀了南祁一名副将,但南祁这种用民伕去清障的举动实际上是见了成效,东平今天出其不意才突袭得手,只要南祁严加防范,完全可以防范。因此明天韩扬可能还会用这法子。并且也很有可能,他会亲自到阵前督战,如果真是这样,他就有了动手的机会。反之,如果韩扬不到,至少他还可以再杀一个副将,制造出混乱,在混乱中再寻找机会。
当然李越这样考虑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卫清平已经向韩扬献了那条以牛易人的计策。因此第二天日头偏西才有士兵来把营圈中的百姓赶到营门前的空地上时,李越就发觉不对了。
营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还有许多头牛,有人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亲人,顿时哭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