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逸呆了呆,脑中不期然闪过红袍怪往日待他种种关怀,鼻子也不由得红了,却终是摇头道:“我不知道……他那般欺凌侮辱我父,还连环设计之下,鸠占鹊巢夺了祁国皇城,更妄图颠覆我越国江山!但他却一直、一直待我如亲儿,纵然当场反目,也还记得救我一命……但他却又带走适儿!”
他越说越是难过,眼中已然又要落下泪来。慕容厉见状,咬着牙犹豫半晌,终还是将持着白玉笛的手收了回来,转而抱紧了他,轻声哄着:“他不会对适儿如何的,他待你不错,实是因着对你父有所愧疚,又因云儿之死非他所料,又有适儿这外孙在其中,故此对你本就因是如待亲子一般……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将这笛子收起来,不见便不想着可好?”
郭逸终是不曾如何激动,只呆呆的靠在慕容厉怀里,目中空无一物,听到他说话,也只是点了点头,便又开始发呆。
慕容厉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他一时难受,又出了什么意外,便只老实抱着他,任由他靠着独自发呆。两人坐了半个晚上,郭逸才略好了些,慕容厉却已睡着了多时,早被郭逸反手抱进怀里,以膝为枕,梦中亦是皱紧了眉头,十分不安。
郭逸想了半夜,思及红袍怪历年所为,结合慕容厉所言仔细思索,深以为然之际,又觉自己实是无能,惹得怀中慕容厉成日担惊受怕,数次说了不会再教他担心,却反而愈演愈烈。
他心中伤感所至,抬手轻轻抚平慕容厉皱着的眉头,忍不住喃喃自语:“肃恭往日,像个孩子一般淘气,成天教我这做师傅的不放心,当时恨你不成器,却不想便挂在心上。哪知你远远寻到边境去,虽仍是一派单纯,却开始事事为我着想,装傻卖呆也好,心机颇深也罢,终还是为了留在我身边,为了哄我开心。可谁知好容易我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却又卷入这些事情,成天心事重重,还笑你始终像个孩子般长不大,殊不知你这长不大的孩子,却始终尽力护着我,唯恐我不高兴,不惜自降身份,凡事低声下气好言相求,怕我有任何损伤,倒还几度被我理智全失下做出些伤害你的事来……真不知,你是为何要如此倾心于我,我亦不知要以何为报,要到几时才能平心静气的如你心中所愿,只安份平静的做个普通人?”
他轻言细语的说着,似是全然不觉怀中慕容厉动了动,又或是本就知道慕容厉早已醒了,只不过由着他静静休息,故而不曾有任何动静。
直至子时,郭逸说得倦了,才想起此地夜寒,将仍像是睡着的慕容厉抱起来,亲自送他回房中榻上去休息。
哪知他方才躺下准备小憩一阵,便听得门外周林小声叫道:“丞相可曾睡下?老前辈来了。”
郭逸心中大喜,暗道无论如何,终是有了柯尔德音讯,立即便要起身出门去迎。
“懿轩,”慕容厉突然睁眼,面露苦笑:“拉我一把,肃恭与你同去……你坐了那许久,肃恭躺得全身都麻了,一时起不来。”
郭逸毫不惊讶,早便发觉他似是不曾睡着,却又觉得这般说话更为自在一些,才独自抱着他坐着说了半个晚上。闻言立即抬手将他压回去,笑道:“那便再躺一阵,我请侍卫们去备些吃的,老前辈应是还未曾休息,否则也不至这个时辰过来。”
第一百七十九回
说罢他便要出去,却被慕容厉一把拉住:“丞相大人,为夫不过偶尔任性了些,怎能如此心狠,留……咳,留本侯独自呆在房中,孤枕难眠,不成不成,同去,同去!”
他本欲继续自称为夫,见着郭逸眼角挑起,立即便又改称本侯,却显得满脸无奈,私怨尤多。
郭逸明知他是故意如此哄自己开心,却也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在他额上弹了一记,遂又被慕容厉搂紧了亲吻一阵,才喘着气推开他:“莫要教人久候……快走。”
两人出得门去,便见周林候在门边,亦是满脸疲色,却还带着些笑容。看到他二人出来,周林指了指前厅,笑道:“老前辈在厅中候着,属下已请厨子们重新做了些膳食,想必快要好了。”
慕容厉嗯了一声道:“取些好酒送过去,老人家几日以来定是辛苦了。”
周林连忙应声便要离开,却被郭逸唤住,细细问了他柯尔德行止神色,得知其看上去虽是风尘仆仆,却并无惊慌不愉之色,显是事情进展不差。
郭逸这才又放松了些,笑道:“周侍卫长多年来均是如此么?”
“自然。他一直仔细严谨,肃恭才一直留在他身边,否则早便是中军大将了。”慕容厉与有荣焉,毫不吝啬的夸了周林几句,眼见他那侍卫长红着脸笑称不敢,还道只愿在侯爷与丞相身边呆着,便已十分开心了。
郭逸闻言,突然咦了一声道:“只愿呆在我与肃恭身边么?谦王待你也似不错啊。”
此话说出,眼见那周林脸上立即又红了一片,支吾道:“他、谦王爷……自是不同。虽说与侯爷亦是姻亲,却、却另当别论。”
慕容厉见状,心中惊疑不定,与郭逸对看一眼,低声道:“你与皇叔之间如何,本侯不欲管束。但你一直呆在本侯身边,亦知他如今是何情形,待你如何,你自清楚。好了,快去厨房看看,取些好酒过来,到厅里一并说罢。”
周林如负重释一般,领命即快步跑往后面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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