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笺又惊又喜,连声唤道:“师傅,师傅。”
掌柜将他扶起来,道:“你明日卯时起,来铺子里做学徒,我一月予你一百个铜钱。”
温笺谢过掌柜,欲要回家去,却听得掌柜问道:“我这铺子是做棺材的,还兼做一些祭品,你小小年纪可会觉着惧怕亦或是晦气?”
温笺年纪尚小,对于棺材与祭品自是有些惧怕,但却不觉得晦气,他不敢据实相告,怕掌柜反悔,便道:“人固有一死,人死后都是要入土,要入土自然须得装到棺材里头,没钱的许还买不起棺材,而祭品乃是烧与死人阴间享乐的,更是无须惧怕。是以,棺材与祭品有何可怕的,又有何可觉晦气的?”
掌柜听这黄口小儿说得头头是道,颔首笑道:“那便好。”
温笺辞别掌柜,匆匆地去隔壁王婶处接温娆。
这温娆原本睡得直流口水,一听闻温笺的脚步声,不知怎地醒了,眨巴着眼睛,冲温笺奶声奶气地唤道:“哥哥,哥哥······”
温笺走到温娆的床榻边坐下,温娆欢快地一下子跳了起来,白白胖胖的小短手抱住温笺的脖子,以柔嫩的面颊蹭着温笺的下颌,唤道:“哥哥,哥哥,哥哥·····”
现下时近黄昏,温笺从天擦亮便出门找活计去了,整整一个白日,一口水未喝过,一粒米未下过肚,他是又饿又渴,疲倦不堪,但一伸手将这软软糯糯的小团子抱在怀中,他便觉着浑身尽是气力。
他逗弄了温娆片刻,抬首问在旁织布的王婶道:“阿娆今日没闹腾罢?”
王婶手下脚下不停,朝着温笺微微笑道:“阿娆这小囡哪里有闹腾的时候,她乖着呢。”
分明是温娆得了夸赞,温笺却觉着口中如含了蜜糖一般,他轻轻柔柔地抚摸着温娆的额发,道:“阿娆,真乖。”
温娆知晓温笺在夸她,双目弯弯地道:“阿娆乖,哥哥,饿饿。”
温笺用手指刮了下温娆的鼻梁,莞尔笑道:“小馋猫。”
旁的王婶笑道:“我约莫两个时辰前喂她喝了些米汤,差不多是该饿了。”
温笺抱着温娆站起身来,向着王婶致谢道:“今日真是劳烦你了······”
他沉吟了片刻,又道:“我找到了个活计,明日起恐要日落才能回家,劳烦王婶你帮忙带带阿娆,我一月可以予你······”
王婶打断道:“提钱作甚么,阿娆这样乖,我乐意带着她。”
说罢,她关切道:“阿笺,你找了个甚么活计?”
温笺犹豫了半晌,方道:“我明日起要到棺材铺去做学徒。”
王婶吃了一惊,不说话,末了,叹了一口气:“明日起你好好学手艺,阿娆就交给我罢。”
温笺抱着温娆朝王婶鞠了个躬,正色道:“多谢。”
他直起身子来,摸着温娆的面颊道:“阿娆,快谢谢王婶。”
温娆十分乖巧,依言娇声娇气地道:“谢谢王婶。”
这话音堪堪落地,温娆的肚子却是响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撒娇道:“哥哥,肚肚饿饿。”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写不完下一章继续,下一章会写到阿娆怎么样死的,为何会附身在纸人身上以及她和许初然之后的日子
第7p;许初然·中
日月偷换,温娆已长到了垂髫之龄,温笺好容易攒了些银两,便打算带着温娆去念书。
书院路远,须得走上十里地,为了不迟到,天还漆黑着,温笺把昨日买的大白馒头在锅里蒸了,便去唤温娆起身。
温娆尚是贪睡的年纪,一听得温笺唤她,便将自己整个卷在棉被里,装作未听到。
温笺在温娆床榻边一坐,轻轻拍了下棉被,笑道:“阿娆起来罢,第一日去念书,若是迟了,先生该生气了。”
温娆一动不动,只口中嘟哝道:“哥哥,阿娆不喜欢念书。”
温笺在棺材铺做了几年的学徒,每每有人进得铺子里来,便会拿怜悯的眼神瞧他,他自觉做的不是见不得人的行当,可总归有些不甘心,若是他当年有银两念书,许有旁的更好的出路,因而他咬碎了牙,都要送阿娆去念书,阿娆是女子虽参加不了科举,但若是能做个女先生该有多好,纵使做不了女先生,代人写书信,也是个体面活。
是以,温笺生平第一次对温娆严肃地道:“阿娆,哥哥盼着你好好念书,以后有个好出路。”
温娆从未听过温笺用这样强硬的语气说话,吓得登地从棉被中钻了出来,扑到温笺怀中,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板着脸的温笺,可怜兮兮地道:“哥哥,你生气了么?”
温笺将长大不少的温娆抱在怀中,伸手抚摸着她后脑勺柔软的头发,神情柔和下来,道:“哥哥怎么会生阿娆的气,阿娆乖乖听话,赶紧去洗漱罢。”
温娆早慧,知晓家中生计艰难,所以方才才道自己不喜欢念书,但她又怕惹温笺生气,只得乖巧地道:“阿娆会听话的,阿娆一定好好念书。”
温笺连连颔首:“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