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作为千牛备身在此之前都不曾有过奉命出宫办事的机会,但他以往长年在军队之内,自然是懂得这种出外办事之后回来,必须马上向派遣他外出的长官覆命、汇报有关情况的规矩的。只是他回来之时想起今天是柴绍过完了整整一个月之长的休假回宫之日,于是满心里想着的都是要与这队正重逢,竟然把这件向皇帝覆命之事都挤到脑后去了,压根儿就没有想起来过。
魏忠见他们二人抢着认错,那脸色就更是黑沉了,气咻咻的大吼大叫道:“所以就说你是个良心都给狗吃掉的家伙!居然把这种事情都忘记了,你这仅仅是没规没矩吗?你是没良心!你知道皇帝有多担心你在外头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吗?那些突厥人都是狼子野心,你昨天在毬场上当着那么多人公然击败突利王子,大削他的面子,他会不会其实对你心怀嫉恨之意,却假装成对你由衷佩服,以这借口强求皇帝派你去陪侍他打猎,说好只是一个下午,却一直把你扣留在他身边,会不会其实是想把你软禁在他们那些突厥人之中?”
“皇帝昨天一整晚都为着担心你会被突利王子暗算了而觉都睡不着。今早等你回来,也一直等不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接连地派人去鸿胪寺那边打听你的消息,却听说你已经离开那边回来了。可是等你去见他覆命,却又怎么等都等不到。他又担心那些突厥人会不会是不敢在鸿胪寺那样毕竟还是我大隋官员耳目众多的地方对你下手,而是改为在你回宫路上才施以偷袭?于是他又一连串地派人沿着从鸿胪寺回这宫城的路上打听,终于问到在承天门当值守门的卫士,说亲眼看见你穿过承天门进宫来的。再派人去临湖殿那边问你那小队的人,才确认了你的确已经回来了。”
“皇帝这才放下心来,但一想到原来是你这臭小子居然那么胆大包天,为着不肯再见他一面,就连从宫外回来要向他覆命那样的规矩都不守,皇帝就又气得不成。可是他气得那样厉害,却还是舍不得按规矩罚你,甚至连派人来召你前去申斥一顿都不肯——他想着你死活都不愿意见他,也就省得白费功夫来召唤你了。他只是在寝殿里自个儿的生闷气,摔了一地的玉石器皿发泄。他做皇帝那么久了,哪有受过别人这样的气的?不,不要说他现在是皇帝,就算以前是太子、甚至还是晋王的时候,哪怕是他的父皇母后,也从来没有这样给气他受的。你这臭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就敢这样给皇帝气受?怎么就敢这样任性地向皇帝耍气撒泼?我实在是看不过眼了,我都替皇帝觉得忍无可忍了,所以我背着皇帝也要来骂你!替他出这一口恶气!”
魏忠这样一口气地痛诉下来,听得李世民和柴绍又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听到最后,更是再次大吃一惊,柴绍禁不住脱口问道:“什……什么?不是皇帝派你来的?是你……是你自作主张来骂人的?”
“对!”随着魏忠这一声怒吼,那喷出的口沫几乎都要溅到李世民的脸上去了,“本来我是看着皇帝气成那个样子,就问他要不要我来抓这臭小子去向他谢罪,皇帝却硬是不肯。但我真的是受不了啦!就瞒着皇帝找到这里来。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声嘶力竭的吼出这最后一番话之后,一扭头,转身就沿着来路急急离开,一如来的时候那样。
柴绍还被这变幻的情势震得目瞪口呆,却听得身边“呼”的一阵急风响起,转头一看,只见原来是李世民霍然而起,赶着魏忠的背影追了上去,边跑边叫:“魏公公,魏公公,你等我一下,我这就跟你去见皇帝!”
看着李世民和魏忠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那条小路的拐弯处,柴绍脑中只来得及转过一个念头:这魏忠……这条“激将法”……太厉害了!
李世民和魏忠一同步进承香殿时,只见寝殿的大门之外尚食局的宫人捧着满满一托盘的御食站在那里,一脸惊慌失措之色,浑身都打着寒颤。他们一见魏忠过来,连忙就赶到他身边,低声说道:“魏公公,你到哪里去了呀?圣上本来就已经怒火中烧,忽然又不见了你,更是气得暴跳如雷。午膳的时间都过了,可是圣上正发着那么大的火,我们没有人敢进去啊。公公你快想想办法吧!”
魏忠听了,却只是往身边的李世民一瞪眼,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就只有拼着这一条小命给皇帝宰了让他出气的办法!怕就怕连这样做,也没法消得了圣上的雷霆之怒呢。”
李世民自然明白他这句气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却还是禁不住脸上一阵的发烧,垂下头去,低声道:“魏公公,我们进去吧。”
魏忠叹了口气,伸手推开掩上的殿门。谁知这门才一开,忽见一块什么黑色的东西“嗖”的一声从里面直掷出来。他大吓一跳,赶紧低头,那东西堪堪的从他头顶掠过,飞进庭院之内跌落在地,“哗啦”一下摔得粉身碎骨。众人定睛一看,这才看清那黑色的东西原来是一块砚台。想来应该是皇帝在气恼之下拿起案上的砚台向着殿门用力地掷出泄愤,没想到殿门忽然打开,这砚台飞出来差点把魏忠给掷中了。
魏忠这一下只吓得全身发僵,呆在那里不会动弹。李世民却已一个箭步抢进殿门,抬头便见皇帝站在书案旁边,一手又已拿起案上的笔筒,正要作势再往这边扔来。他脸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