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谢衣施了个法术,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和离珠一起离开了——而石不转的妖力也终于散尽,记忆幻境也随之消散。
石不转终于露出了自己的原型——竟然就是记忆幻境中的那块石头!初七望过去,只见那石头上面刻了八个大字。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就像一块石子投入湖泊,虽然最终会沉入水底归于平静,但那荡起的涟漪却久久不能消散;又像一双素手拨动琴弦,虽然其声轻微其韵呜咽,但那响起的音律却萦绕心间,令人难以忘怀。
那一刹那,仿佛有什么在脑海中蠢蠢欲动。似乎只要再往前多走一步,便能破茧而出……或者,万劫不复?
初七心绪几经起伏几乎不能自已,但他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不断回想着主人的身影、主人的话语。那是他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发誓要追随一生的人,是他今生唯一的执着——只要想到主人,初七便没有什么困难不可以克服,没有什么思绪不能平复。
初七收刀回鞘,转身便走,毫不留恋。“……与我何干。主人说过,多余的好奇,只会徒任利刃变钝。”
初七急不可耐地回到了流月城,刚进入神殿大厅,就听见自家主人正跟廉贞祭司华月谈论无厌伽蓝的事情。想起主人说过自己不可示于人前,便偷偷隐在石柱背后。初七听着自家主人和华月打着哑谜,又听到主人说派遣了一个“可信之人”前往无厌伽蓝……那不就是自己吗?
可信之人。可信之人。可信之人……
初七将这四个字拆散了又拼上、拼上了又拆散,反复咀嚼,只觉得有一股热流从心口涌出流遍全身,让人实在欢喜。
可惜沈夜似乎早已知道初七已经回来,几句话打发了华月之后便将初七唤了出来。初七不敢怠慢,连忙单膝跪地,将无厌伽蓝中的情况细细道来。
沈夜端坐在大祭司宝座上,不发一语,只拿着一卷卷轴细细看着。等初七汇报完毕,沈夜却还是看着卷轴,也不叫初七起身、也不叫初七退下,就那么不咸不淡地晾着。初七极为尊敬主人,半点不敢造次,于是便乖乖地跪着。
过了良久,沈夜才问了一句:“这是你第一次离开流月城,以你所见,下界如何?”沈夜的语气轻轻的,仿佛就是那么不经意地一问。
……主人,这是在问自己吗?
初七小心地瞄了瞄沈夜,只见他还是那样端坐在宝座之上,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手上的卷轴,轮廓分明地侧颜在灯火下越发俊朗。初七根本不敢再看下去,生怕自己的视线亵渎了主人的圣颜。他呆呆地想着:无论是流月城还是下界,只要能天天看着主人,无论是身在哪里,那都是好的。
沈夜等了良久,却没有等到初七的回答,不禁叹息一声:“罢了,问也无用,退下吧。”
初七得令,便开启法阵退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初开,大家多多关照!
☆、第2章 谁会心疼谁
初七退了下去,沈夜却心烦意乱再也看不下。他索性将卷轴扔在一边,慢慢地向着大祭司寝殿踱去。
从正殿到寝殿的这条路沈夜走过无数回,有些时候是一个人走、有些时候是两个人走——但终究是一个人走的时候更多一些,毕竟,回陪着他走完这一路的唯有谢衣一人,而谢衣与他相伴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怎么又想起了那个孽徒!
仿佛有一团火焰在胸口燃烧,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那种突如其来的剧烈痛苦带着无尽的恶意,仿佛要将人生生撕碎、千刀万剐。沈夜不得不停下脚步,用力地捂住胸口。其实这样对于缓解痛苦没有丝毫帮助,但仿佛这样捂着捂着,心口便不会再那么冷了。
那阵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三息便彻底消散。但沈夜却整整停了十息才找回了呼吸的节奏,慢慢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经此疼痛,沈夜不禁加快了前进的脚步,等到他推开寝殿的大门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才终于缓缓放松了身体。
初七的身份实在特殊,又不能为他人知晓,沈夜只得在自己的寝殿里为初七辟出一个角落,放上书桌床榻。
此时,初七正坐在书桌前,腰板挺得笔直,手上拿着毛笔一画一画地写着什么。他写得很认真,也写得很迟疑,往往写上几笔便要停下来想一想,最后竟然怔怔地看着窗外发起呆来,一副少女怀春、心事重重地模样。
沈夜见了,不禁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初七是他沈夜特意训练出的一柄利剑,没有思想、没有情感,只知道依令而行,什么时候竟多出这许多愁绪来了?
沈夜心里奇怪,又隐隐冒起一股怒火,在他心中初七就是他的所有物,只能为他一人而喜、为他一人而悲,没有他的允许他怎么敢有自己的情绪?!他屏住呼吸悄悄地走到初七的身后,只见纸上写着:“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这句诗沈夜倒是知道的,出自《诗经》,通篇讲的是一个人被宵小诬陷,主上被蒙蔽而责罚了自己,但自己报国报主之志却从未改变。“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说的就是其人心志坚定,不可改变。沈夜原来读着的时候只觉得豪气满怀,今次看到初七将其中两句单独提了出来,不知怎的,读起来却别有一份温柔缱绻之意……想到这里,沈夜便觉得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