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避而不想的问题,此刻又在脑中苏醒。
「要不然就是一时的义愤填膺?这样的男人你救了一次,下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事,最后就是白白送死而已。」
国贵不知该如何回嘴。
「放弃吧。我只是稍稍刺激,你的决心就兵败如山倒了。」
伏见企图劝国贵放弃。
难道,要就此放弃辽一郎?
只因害怕辽一郎憎恨自己,所以要眼睁睁看着他送死?
不,不可以!他做不到......!
「这么说,您连救个无辜的人都办不到了?」
见国贵改守为攻,伏见觉得好笑似的眯细眼睛。
「什么?」
「求求您,如果您知道什么好办法,请务必救救辽一郎。」
国贵朝伏见深深地鞠躬哀求。
为什么得向这样的男人低头?不管是浅野还是伏见,仿佛都很享受似的尽情践踏国贵的自尊。
「他对你真那么重要?」
「......咦?」
「竟然让你对一向厌恶的我低头。」
想法被看穿的国贵,维持着鞠躬姿势紧咬下唇。
「你不是很瞧不起我跟冬贵吗」
「自尊心这种东西,我老早就丢弃了。」国贵低语。「如果有必要,我愿意向你低头千万遍,只求您高抬贵手救救辽一郎。」
听他这么说,双手抱在胸前的伏见又是一次满不在乎的耸肩。
「既然这样,就让我看看你的表现吧?」
一阵冷淡的嗓音响起。
「如果只是低头,连动物也做得到。」
「那么,您要我怎么做......?」
「跪下来向我磕头如何?」
国贵感觉愤怒的火花在胸口迸射开来。
竟然要他向眼前这男人、父亲的爱人下跪磕头......
国贵紧咬着唇,感觉怒火在体内熊熊燃烧。但脑中另一个声音却说,只要能救辽一郎,区区的下跪磕头算什么。
于是他当场跪下,双手掌心平贴在地毯上。
「就这样?」
在伏见揶揄的声音催促下,国贵缓缓弯曲手肘,额头抵在绒毛地毯上。
「求求您救救辽一郎。」
从低俯姿势传出的声音有些模糊,但似乎仍传到盯着他瞧的伏见耳里了。
感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好了,把头抬起来。」
伏见的声音透着一股强烈优越感。
「警方没有证据,他也没招认对吧?拘留天数有一定的限制,即便是特高也无权延长时间。所以,要释放他应该很简单。」
「真的吗......?」
国贵抬起头凝视伏见。
「既然你已经拜托我了,还不相信我?」
「不是的。」
「不过,事后他若没有自我醒悟,这样的情况仍会一再发生,特高还是会找其他理由逮捕他。只要被特高盯上,只怕到死都逃不了他们的监视与搜捕。」
没错,这的确是个问题。
「而且,如果杀人凶手一直没抓到,特高仍可能会以同样理由强行逮捕他。」
这一次,伏见是能让辽一郎获释,但将来呢?只怕同样的厄运会不断重复。
就算这次能幸运从鬼门关逃掉,只要宪兵队不愿放过辽一郎,自然可以随便安一个罪名,再把他关进监牢。
最彻底的办法就是让辽一郎退出反体制运动。
「就算你抛弃自尊心和所有一切,还是救不了成田辽一郎。」
伏见这番话仿佛在告诉国贵,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自我满足,国贵的心忍不住动摇。
是要选择家庭还是辽一郎?
终于到了要做出选择的时刻。如果不舍弃全部,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放弃。」
「我劝你最好舍弃那愚蠢的想法比较轻松。」
「我无法轻易放弃一条人命!」国贵低喃道。
如果能舍弃,他早就舍弃了。早就让辽一郎随着内心的情意一同埋葬。
2
「......他应该不会来了?」
时间已过晚上七点。
不知道伏见用什么方式向宪兵队施加压力,跟他谈过后没几天,辽一郎便因罪证不足被释放。
得知这项消息的国贵立刻差人送信给辽一郎,希望能见他一面。然而约定的时间已过,却不见他踪影。
国贵在信里提到,不会再给辽一郎带来麻烦了,只希望能见他最后一面。
其实,国贵早有心理准备辽一郎不会出现。若到时他真的前来赴约,想必是对自己仍有一丝不舍。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的辽一郎,国贵都能感觉到他对自己若有似无的情意。
国贵身处的放映室直到刚刚还在播放影片,因此里头的温度相当高。
原本想约在常去的料亭,但要是连他也被宪兵盯上,只怕情况会更加难收拾。可是,不论怎么想都想不出摆脱宪兵跟踪的好办法。
最后,国贵只好选在朋友任职的电影院,就算宪兵尾随辽一郎来这里,他也比较好找借口开脱。
就在此时,放映室的门被推开,国贵不禁绷紧身子。
明知这样很愚蠢,但他真的不敢转头看。一想到站在门口的可能不是辽一郎,国贵就怎么也提不起勇气。
「国贵少爷。」
一阵熟悉的声音缓和了国贵的紧张,他缓缓转过头来。
「辽......你终于来了。」
距离下一场电影播映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加上身为放映师的友人识趣地离开,所以现场只有他们两人。
两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