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摸清他凌然的秉性,一来便截了退路,沐辰风冷眼一瞥,道:“我不愿答。”
“你……”杨伊然气结,手指划出一声杂音,干脆抬了下颔,“沐道长愿不愿答还请自便,问不问由我。”
沐辰风撇过头去,杨伊然当他默许,自顾开口道:“不知沐道长如何得知我等要攻打瞿塘?”
他等了会儿果然不见沐辰风回答,唇角忽现一丝狡黠,又道:“那个天策的丫头以督军的埋雷战术相对,莫非她与我恶人谷有渊源?”
“还是……你们浩气有内鬼,故意与督军做戏……”
杨伊然故意说得大声,不远处的曹煜眉心一跳,当即卷了披风过来。
“绝无此事。”沐辰风眉峰一皱,终是开了口。
“杨伊然,你少挑拨我浩气的是非,瞿塘峡有防备,不如去问问你们的‘鬼手言相’!”曹煜说着,枪上红色的璎珞已挡开杨伊然的视线,“你再不滚,我不保证这儿亡魂不会再多一个。”
杨伊然得了答案便眉目含笑,看一眼目光锐利的天策,抱琴斯斯文文地行礼:“如此,杨某叨扰了。”
“啊——!不好了!”宋修然尖叫一声跳起来,明明在寒天入定,却满头大汗地醒来,猛喘一口气,脸色煞白地冲着沐辰风和曹煜喊,“不好了!不是鬼王!是领主!领主啊!”
沐辰风与曹煜尚面面相觑,离得近的一个方士忽然口吐白沫摔倒在地,紧接着有人陆续摔下去、接二连三昏迷不醒,有的干脆“哇”一声吐了口血便重伤在地。
宋修然来不及解释,抹一把汗珠,扯过沐辰风便急道:“师兄师兄,你灵觉高,可千万别乱动,最好再远离一点,万一那魂气太冲……”
小道士还没嘱咐完,只听冷不防一声琴响,杨伊然利落的手指有意无意拨了几下琴弦,束发上的桃花簪映着夜色里的火光似有点点诡异血痕。
“你你你……”宋修然松开沐辰风,手指一伸便指上了杨伊然的鼻尖,“你离我师兄远点!”
杨伊然也不多争辩,匆匆扫了小道士一眼,袖子一甩便利落地转身朝来处飞去。
“你们认识?”曹煜本能地皱眉。
“当然!算起来他出江湖拜的是和我同一个师父,谁知他非要修旁门左道的琴音,还欺师灭祖。”宋修然跺脚,咬牙甩了甩头,“我才不想认识他,反正有的是人追杀。”
他说着又去看沐辰风,谁知后者听了几声琴响似乎有些魔怔,任凭他怎么喊都没半点反应。
“宋修然,什么是领主?”曹煜急不过,大声地问他。
宋修然一边抹汗,哭丧着道:“领主啊!安禄山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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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伊然抱琴落回恶人营地的岩上,唇角得逞的笑还未抹煞,便遇着一道黑影拦住去路。
“你做了什么?”江言负手立在他面前。
见他出现得突然又语气森冷,杨伊然心知肚明,扬眉道:“浩气营地,还有曹煜拦着,我能做什么?”他说着便又胡乱拨了几下琴弦,佯装无辜。
江言面纱上的瞳孔霎时暗了几分,于夜色中盯了他一会儿,欣然迈步径直与他擦肩而过。
“哎,‘军师’莫急。”杨伊然眸里寒光一闪,转身叫住他,“此次鬼王有变,恐免不了打一场。曹煜几人又实在狡猾,总想趁机打我们劫人。依你看,前后抓来的那些浩气盟战俘,如何处置妥当?”
“随你的便。”
“什么?”
“随你高兴。”江言重复一遍,回答地有些不耐烦,展了轻功便朝已乱做一团的、方士打坐的草原落下去。
“遵命。”杨伊然这才缓缓应声,唇边的笑意终藏不住,长指划开七弦琴音,一曲行云流水霎时铺下音域。
明教猝不及防避无可避,不得不现身而出:“别打!自己人!”
杨伊然扫一眼他高大的身躯,朝着他碧眼金发冷道:“我只听说你拿钱办事,哪边都不是你的归属。”
“对。”吾泽舔了舔弯刀,随时准备他变卦相向,“我替江言办事,他帮我解决明教魂墟异动。”
“解决了么?”
“快了。”
见明教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杨伊然当即嗤笑出声:“他不过是以天策的魂墟为鉴,最多给你们指一条路。还不如,帮我办事?”
“什么价钱?”明教想也不想便问。
“什么价钱你开。”杨伊然看着站在他面前俨然高出半头的吾泽,压低了声音道,“我要你帮我缴了一人的武器。”
“我开的价只要你答应,别说一人,十个人都行。”明教俨然对自己的手法十分有自信,不等杨伊然再说,话锋一转接着道,“但是沐辰风和江言那样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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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长歌奏了什么乐,寥寥数音已将怀中清气激荡得稀薄欲碎,沐辰风从浑浑噩噩里回神,眼前便又只剩一片灰白,显然是来了魂墟。
只是战乱后的天策与瞿塘峡不同,这儿阴气极重且黯淡无光,比起断壁残垣和荒芜的现世草原,魂墟里的平地里充斥着大量的游魂。不少人身着盔甲、拿着兵刃,成群结队举着战旗抵御来犯,如生前那般战斗不休,胸甲上曾□□涸血迹模糊的“唐”在模糊不清的迷雾里若隐若现,惨烈的喧嚣声犹然在耳。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沐辰风被眼前永不休止的沙场所震撼,心惊之余一步都走不动,直到有人挥着斧头俯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