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闻?”方鼎费力地睁开眼睛,只能捕捉到隐约的轮廓。
“撑住了!”曹闻奋力地划水游动,灵活得如同水中游鱼,几秒就窜到了远处。
方鼎想睡,无奈底下的人一边游一边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话,他虽然回答不了,却维持着一丝清醒意识。
曹闻说他的身上沾了至阴至毒的恶灵,多亏了镇魂庇佑才没有立马见阎王,可是一旦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
不知何时,强烈的阳光铺面而来,方鼎一阵眩晕地盯着湛蓝天空,深深的疲倦袭上胸口,他打了个哈欠,眼睛舒服地粘合。
曹闻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方鼎!你不想见陆瞻了吗?族长马上就来了,你等会儿再睡!”
皱着眉,恍惚地睁开眼睛,陆瞻正背对着他,决绝地向远处走去。
“陆瞻……”方鼎伸出手,使出全身力气,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男人闻声停了下来,转过身。阳光太刺目,看不清陆瞻的五官,他似乎在笑,温暖的情绪感染了方鼎。
方鼎先是一怔,随后笑着哭了出来。
“净大人,快救救他!山洞的阴气太重,都是千年的脏东西,尤其是景锷……”耳边飘过嘈杂的背景音,曹闻大呼小叫,“陆瞻还没醒?他不会就这幺……唉,我在外面混的时间长,没有承担起什幺责任,虽然有时看他不大顺眼,但他也不容易……”
陆绮净斥责了一句,四周安静下来,只留有女人絮絮而听不懂的低语声。方鼎逐渐呼吸平缓,终于沉沉地昏睡过去。
第26章 尘封旧事
在方鼎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害过这幺久的病,整日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候少,反倒睡着的时间更多。日子一长,他甚至不清楚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
他经常回到少年时期,听着无聊的课,将厚厚的语文书竖着放在书桌上打掩护,偷偷看着斜前方第三排扎马尾的女生。偶尔,女孩儿无意中向后转头,他立即心脏砰砰直跳,慌张地垂下眼,仿佛接收到了朦胧的讯号。
女孩儿的皮肤白皙,眼睛幽黑,含笑惊鸿一瞥,动人到了心疼的地步。
据陆绮净说,后山阴气过重,他能捡一条命回来已然不易,好在ròu_tǐ上并无大碍,修养个十天半月就会痊愈。为了方便起见,他一直住在曹闻家,由庞毅任劳任怨地照料。方鼎通常六七点天黑了睡觉,第二天中午才起来吃午饭,下午接着睡,傍晚一顿晚饭。循环了一周有余,他渐渐打起了精神,白天不再在昏迷中度过,可以出去锻炼身体,晒晒太阳。除了状态差了点,体虚易倦,看上去和平常没什幺不同。
胸前的简陋绷带早就拆去,麦色胸膛上添了一道寸长的新鲜疤痕,红褐色的分外扎眼。方鼎不可抑制地想到了留下刀疤的人,一直未曾露面的陆瞻,究竟在做什幺?
他有没有在夜深人静时顺便想起自己,觉得有一点不舍和难过?
“陆瞻啊。”庞毅摘了一大把豆角,摸了摸脖子上的热汗,随意道,“那天他出来后就昏倒了,昏迷之前让小闻去找你,据说血都快流干了。你别担心,他没事了,前天我还看到他和族长谈事情呢!这个族长兴许你已经见过了,很有气势的男人,长相俊极了,站在陆瞻旁边也丝毫不逊色。”
方鼎哼了一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在我印象里,景锷是个脾气暴躁、精神错乱的疯子,只不过披了一副好皮相而已,可别被他的外表蒙蔽了。”
“唉,如果我像老弟这幺看得开就好了,当初偏爱曹闻相貌美,发现他性子欢脱只觉得喜欢,现在老妈子似的伺候那个小混蛋,只能说自作自受。”
“既然他令你失望,为什幺还要留下呢?”方鼎问道。
厚重的乌云压下来,天低得触手可及,几滴雨点轻轻飘落。熟悉这儿的天气,就知道雨水从来轻柔而短暂。
庞毅招呼他进屋,笑道:“因为那个小兔崽子是我的心头肉啊,我想这辈子不可能遇到第二个曹闻了。”
方鼎沉默片刻,胸中千回百转,终于下了决定。他必须要看陆瞻一眼,好多事情需要那人亲自解释,才能为这段关系画上句号。
他不想抱着遗憾离开陆瞻的生命。
拉住庞毅,他眼带恳求地道:“陪我出去一趟,好吗?”
庞毅同意了,嘱咐方鼎多加一件外衣,一前一后走出门外。
村里的房屋格局并未有任何改变,但是方鼎察觉到,村中的气氛完全异于往常——尽管小雨霏霏,沉积在胡同里的腐朽味道似乎散去不少,新钻出来的绿草娇嫩清新,往日的压抑一扫而空。以前紧闭的大门敞开着,能闻到烧菜的油烟味道,偶尔传来嘈杂的交谈声,依稀看到几个汉子在空地上抽烟,不时地高声大笑。
他们见到远远走来的两人,突然压低了说笑,充满好奇和探究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方鼎。
任凭神经大条的方鼎也感到了丝丝不自在,微皱眉头,加快了脚步。出于某种直觉,他不愿和尸蛇村的村民正面接触。庞毅察觉了他的不安情绪,小声道:“别管他们。”
距离越来越近,那伙人中站出了一个光着膀子的青年男子,他吐出一口青烟,痞气地笑了笑,拦住方鼎道:“你果真是彭西?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