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碂的侵略性很强,是完全无法隐藏的侵略性。不过这也正常,便是他,面对自己喜爱的人,掌控欲不比赵世碂的少。但是赵世碂的眼中似有无尽而又连绵的阴霾,当时他看向赵世碂的双眼,都不免一愣,兴许连赵世碂自己都未意识到。
这让他有些担忧,他知道赵世碂幼年时候过得不大好,否则也不至于费尽心思地躲进宫中来。幼年的阴影最难消。
赵琮再看他此时满眼的喜意与小心翼翼,担忧而又心疼。
他将赵世碂彻底从那片幼年的阴霾中拽出来。
赵琮想罢,捏了捏他的手,温声道:“真没事儿。”
“吃,吃些什么?”
赵世碂不由有些口吃,赵琮虽累,心中还担忧。因他的话,不由高兴地扯出一丝笑意,真是可爱啊。他亲眼见着长大的孩子,长大后吃了他。他却还这样高兴,可是这样可爱,紧张成这般,还要装作镇定地盯着他,明明那样高兴,却也只能暗敛喜意。
怎会这样可爱。
赵琮笑道:“不吃了。”身上这样难受,他的心中却很满足,丝毫察觉不到饿意。
“总要吃的!”赵世碂坚持。
赵琮有些困,又眯上眼,断断续续道:“朕,再,睡会儿……”
赵世碂紧张:“要不要瞧御医?”
赵琮伸手将他重重一捏,怎能瞧御医!赵琮实在是没劲再说话,捏完,他的眼皮子也耷落下来,他沉沉睡去。
赵世碂往前又凑近一些,小心去看赵琮的脸,见他睡得还算平和,才又松一口气。
他自己想了想方才的那些蠢话,也不由笑起来。
他们俩在其中一待便是这么久,小太监们也不敢瞎想,他们也想不到这儿。
染陶心中却不大踏实,她早已将人散尽,只留她与福禄在外头守着。
玉池太大了,赵琮与赵世碂无论发出什么声响,他们其实压根听不到。但染陶总觉着自己听到了些许,她紧张地攥着手。福禄也想不到,数次奇怪看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染陶总不能说她担忧陛下跟郎君在里头做那样的事儿吧!
可是几个时辰都不出来,她之前进去那会儿,小郎君那声不悦的“出去”令她无比慌张!
他们陛下那样的身子,到底……
染陶急坏了。
福禄还笑:“姐姐你慌什么呢?明儿咱们就回宫了啊,金明池景致当真不错,也不知下回来是什么时候,快多看看。”
染陶气道:“你这个呆子!”
“我又怎么了……”
染陶索性不与她说话。
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里头传来脚步声,染陶立即回身。
赵世碂抱着赵琮站在他们身后,站在门内。
这儿的矮榻到底不是十分舒适,且窗户多,风大,容易受凉。待赵琮睡着后,赵世碂将丝毯盖严实,便轻声将他抱起来,打算带回五殿中歇息。
他一走出来,便撞上染陶复杂的眼神。
染陶这样聪明,果然猜到了啊。
要是其他人,赵世碂非要好好瞪一眼,也要得意地宣告所有权。但是,这是染陶,他不由便露出笑容来,面上是笑容,眼中也是笑意。
是孩童特有的毫不遮掩的,欢喜、甜蜜而又有些微忐忑的笑容。
染陶也不由暗暗叹气,她其实就是个女官,郎君不必这般给她面子。也是当她亲近,才这般对她。
她还能说什么?
她一看这样子,便知道,那事儿果然是做了。
可她怪谁?怪郎君没挑个好地方,让陛下不舒适?可这种事儿本就讲究个水到渠成,也讲究个情投意合。小郎君那样喜爱、尊重陛下,若陛下不同意,能成事儿?她还好说什么?
她只不过有些心疼罢了。
她敛起眼中深意,微微弯腰,福了一福,轻声道:“婢子带你走另一条路,水少,风小,不凉。”
赵世碂点头,抱着赵琮跟上她。
只有福禄依然纳闷地盯着他们三人,他还是觉得有哪处他没能弄明白。
赵世碂怕赵琮发烧,早早与赵琮一同歇下,即便是夏日里头,即便他十分怕热,他也盖了厚重的被子,并将赵琮揽在怀中,用自己的身子去暖赵琮。
睡梦当中,赵琮不时皱眉,四肢却也不由往后贴上赵世碂的身子,脚底板也渐渐暖起来。他的眉头,这才缓缓展开。
赵世碂却又是一夜不睡。
赵琮背对着他而睡,他其实只能看到赵琮的耳垂,看不到赵琮的脸。但他依然盯着赵琮的耳垂盯了一夜。
他从前有许多大志向,尤其上辈子时,懦弱过后,满心都是不甘于人后,更是只想站到最顶端。死而复生,同样如此,执念还更深。
发觉自己心中有了人后,其实也曾迷茫过。当自己变得越来越陌生时,也曾不能适应过。
但是此时,当赵琮冰凉的后背因他的体温而渐渐变暖时,他心中只有无尽满足。
如今,他此生最大的志向便是赵琮。
他不觉着丢人,他觉着,遇到赵琮,也许才是老天爷让他死而复生的真正意图。
他不该再迷茫,也不该再让隐藏的自卑出来作祟。他要照从前所想的那般,凡事思于、立于赵琮之前,他已离不开赵琮,他也要让赵琮永生离不开他。
染陶伺候了二人歇息后,与福禄走出内室,福禄道:“郎君既说了明日不回,我去与萧大人说一声。”
染陶本还满脑子皆是陛下的事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