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介凝目细看,缓步走在昏暗的座席间。像是官僚的男人与酒廊小姐——年轻小白脸和富婆——不对——密谈中的两个男人——也不是这个——不对、不对,都不对!
在哪里?恭介从大厅中央一带环视四周。在他到处磨蹭的时候,目标已经换了地方吗?汗水一点一点地渗出。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此时,周围的视线突然一起集中到恭介身上——恭介的手机突然响了。
不合场面的脱线卡通主题曲”第一次的啾”。
“这位客人……”
穿着越南民族服装的女人立刻走了过来。
“非常抱歉,请将手机的电源关掉……这样会打扰到其它客人。”
“……”
“呃……客人……?”
彷佛在另一头发现了空间的洞穴似地,恭介伫立原地,动也不动地凝视着前方。穿着越南服饰的女人觉得诡异地皱起眉头,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去。
朔夜就在那里。
朔夜穿着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衬衫,前襟稍微敞开。他坐在柳编的靠垫上,抱着单膝,一脸愉快地望着恭介。
他的右手拿着威士忌酒杯,左手的食指勾着手机称,左右晃动着手机。
即使在黑暗中也引人注目的美貌。黑绢般的发丝,纤细的颈脖,微带笑容的脸颊。——越南服女人吃惊屏息的反应,恭介一清二楚。
好美。那是我疯狂爱恋的人。这几天,不管是睡是醒,一刻也不肯放过我、让我休息的恋人。……但是,看到他的那一剎那,贯穿恭介全身的,既非安心,也非怀念或爱怜,如果要说为什么——。
恭介凝视着对方,从口袋里抽出手机,关掉电源。脱线的音乐消失,弓弦安静的音色重新围绕大厅。
“我等你好久了。”
仰望着耸立在眼前的恭介,对方傲慢地扬起单眉。
“来得好慢呢!我还期待着你什么时候,才会来带回你的朔夜呢……”
和平常不同的沙哑嗓音。朔夜绝不可能会说出口的台词。高傲的口吻。——彷佛被声音给击溃似地,恭介的身体动弹不得了。
……果然……。
这数日之间,恭介一直期待着朔夜是否会恢复原状。感到这渺小的期待完全粉碎,恭介在眉间与下颚集中了力气。
这家伙不是朔夜,而是〈朔夜〉。他依然沉睡不醒——还睡在温暖的茧中。
“那张脸是怎么啦?好男人都给糟蹋啰?”
“干你屁事。……这一个星期,你在哪里做了些什么?”
“很多事。嗯,随便打发时间啦!反正我也不缺想和我援交的老头子。啊……或者不像时间表那样一一向你报告就不行?像是我什么时候在哪里,和谁用什么体位做了几次之类的?这是你的兴趣吗?”
“……”
“不要额冒青筋嘛!看起来真可怕。”
看到恭介强忍痛楚般的表情,〈朔夜〉更加得意忘形,愉快地扬起下巴。
“怎么样?找到要回你朔夜学长的方法了吗?要把我拖到那个心理医生那里去吗?我事先声明,那是没用的。朔夜和我都没有协助治疗的意志。……嗯,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意不意志的啦……”
〈朔夜〉把酒杯拿到唇边。粉红色的舌头,舔过杯中的圆形冰块。
“朔夜还是一样睡着不醒嘛!”
“……我报案了。”
“哦?所以怎样?”
“只要通知警力你在这里,你立刻就会被带回家,让未成年少年喝酒的老头们马上会被逮捕,这家店搞不好也会被勒令停业。要是你继续缓交的话,我就继续追你,做出相同的事。不管几次都一样。”
〈朔夜〉诧异地瞇起眼睛。可能是因为酒精,硕大的黑瞳微微染上赤红色。
“……所以?”
“和啤酒肚、口臭又糖尿病的秃老头上床,赚那么一点零用钱,就要受警察照顾,你也划不来吧?”
“我才不会选那种对象。”
〈朔夜〉炫耀似地扬扬下巴。一个穿着高级西装的中年绅士,正望着这里。那是个高雅的男人。但是,他带着嫉妒与情欲的眼神,令人感到背寒。
想象朔夜被这个男人压倒在底下的情景,恭介感到全身血液瞬间沸腾了似的激怒。膨胀在血管当中的,是明确的杀意。这是对那个男人的、或是对眼前这个美丽青年的杀意,恭介自己也不明白。
但是,他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忍住涌上心头的憎恨与嫉妒。
“我不是为了零用钱才和男人上床的。我只是想享受而已。享受这些乖宝宝朔夜绝对不会做的事。美酒、香烟——sex。”
“那样的话,我买你。”
“……你?”
“酒、香烟还是sex,你要多少就给你多少。要钱的话,我也准备给你。但是,你必须回家,每天乖乖上学,不许碰除了我之外的男人一根手指——在其它人面前,言行举止必须像平常的草薙朔夜一样。这就是条件。”
“……”
〈朔夜〉缓缓眨了眨眼,冷冷地笑了——就像嘲笑一般。
“……平常的草薙朔夜啊……”
“……”
“原来如此。你得到心爱的朔夜学长的身体,而我可以尽情享受sex。你的身体是不坏啦……比惹上警察要好一点吧?可是,你要是想趁这段时间收买我,那是没用的。不管是人格统合还是其融,我都绝对不会帮忙。”
“没错。什么统合、共融,全都是放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