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你只管去,你父亲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入朝听政了。如今你十八,一个内务府,应该不在话下才是,只管去吧。”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长吉也不好多说,只得谢了恩,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才退出去。
皇帝也乏了,又到炕上歪了许久,看了今日的折子,才放下笔再次休息。心念一动,让人将前朝太祖的传记拿来。
历代规矩,新朝是要为前朝修史的,如今立国百多年,先朝的史书已经快要修完了,不知如何又要看前朝太祖的。
不过太监们不敢怠慢,还是赶紧去取了书来,皇帝便就着一杯清茶看起来。
薛蟠回了京中,便得知李长吉领了内务府的差使,心中自是为他高兴。
内务府是主理皇家内部事务的,自然也与皇商沾边,不说别的,每年专储皇室的金银珠宝、皮草、瓷器、绸缎、衣服、茶叶等特供品就不知道要收多少去,恰好许多样都是和薛家的生意沾边的,不过如今因为宫里没人,薛家已经好多年没有接过内务府的单子了,只是虚应一个皇商的名头。
如今李长吉既然掌事,自然问他要不要做这份生意。
皇帝的钱最好赚,反正天下都是他的,银子更是海了去了,和内务府的买卖,只要东西好,顺便孝敬一下,那利润可比外头卖多多了,可是薛蟠想了一下,还是拒绝。
如今李长吉初入内务府,他又身份敏感,想必是前狼后虎,人家生意做的好好的,他横插了一脚进去,不免得罪人。
何况如今薛蟠学了个乖,他不清楚自己的斤两,便守着自己的小地方过日子,只发这一亩三分地的财,好好打理好自己的铺子,因此听李长吉问,便婉言谢绝。
何况他也确实不是推辞,最近张德辉回来了,他忙着处置张德辉,又要分派货物,还要调停家中事端,看着本家宅子的修缮进度。
他舅舅王子腾见他最近长进了,也有所耳闻,将他叫过去几次,见果然是长进了,不免心喜。
不过王子腾这个人,心喜的方式和别人不大一样。别人只想着孩子好了高兴的,他却想着,孩子好了,要让他更好。王家人丁不多,王子腾一辈只兄妹四人,王子腾居长,另有王夫人、薛姨妈和凤姐儿王仁之父。
王子腾格外看中子侄,偏他没有孩子,剩下的亲戚当中,王仁不大成气候,凤姐儿又是个女子,虽幼时假充男儿教养,本人也确实魄力十足,如今也出了门子,王夫人的儿子是轮不到他来教的,恰好薛蟠无父,看着又是可堪造就的,不免加速教导起来。弄得薛蟠是苦不堪言,又不敢说,只能自己挨着。
虽没有像贾政那样下狠手鞭笞,日常的戒尺是少不了挨的。幸好王子腾公务繁忙,并没有太多时间管教他,不过这剩下的时间就够薛蟠受的了。
但是不得不说,王子腾能官至九省统制,委实非同小可,胸中点墨非贾赦家政之流可比,薛蟠得他教导,觉着自己确实长进不少。
如今王子腾又要出门奉旨巡边,少不得打上了薛蟠的主意,劝着他和自己一同出去,见见世面也能顺便学些人情世故。
薛蟠本人却是不愿意,他觉着出去见见世面固然好,可如今正是和李长吉情浓的时候,李长吉好不容易得了个能出宫的差使,两人三不五时的见面,正是恰到好处,哪里愿意离开,何况家里也离不开人。
因此一番婉拒推辞之后,王子腾还是一个人上路,他虽有心,却也不好强迫,而且估计年前赶不回来,薛家家里也只剩下薛姨妈和宝钗,他也放不下心,如此便做罢。
八月中,正是桂子飘香,满城碎金。京城外有一处地界,专有十几亩地种桂花,秋风一起,香味竟能吹到城中,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种隐隐的异香里。
王子腾走了没几日,柳湘莲便回到京中,先来拜访薛家。
薛姨妈见到儿子的救命恩人,自然热情款待,三人吃酒说笑,十分热闹,薛姨妈也是个热心肠,听说柳湘莲尚未婚配,便让薛蟠帮忙留意着,若是要办房子置地,只管帮衬。
薛蟠笑道,“妈,如今我也是尚未成家,你怎么不想着我?”
他本是玩笑,没想到薛姨妈嗔怪道,“你哥哥年纪比你大,又无父无母,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是应该的,你虽不成器,到底还有我这个老婆子帮衬着,屋里又有香菱,还不知足。我看你今日喝的不是酒,是醋。当心把你哥哥熏跑了。”这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
柳湘莲更是对薛姨妈以母称之,当下众人亲亲热热十分热闹。
得知如今柳湘莲只在城外有个住处,十分不便宜,恰好之前李富贵发落了,他的宅子地契在手里,却还没找到合适的买家,地方不大不小,正好给了柳湘莲居住。
命香菱将地契取出来,薛蟠给了柳湘莲,又派人去收拾齐整,置办东西,柳湘莲也不推辞,不日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小仆入住。
此时贾琏早已回来,将柳湘莲不肯许婚的事情偷偷告诉了二姐,只瞒着三姐一个人,尤三姐不知道,尚且痴痴等待。
柳湘莲虽回了京,但没找到合适的营生,薛蟠让他也学着做生意,他却是不愿,只说自己浪荡惯了,且手里散漫,怕是过不来,不如依旧守着那些田地收租子,再慢慢的想法子。
他收拾好了住处之后,想着许久没见宝玉,如今也该来拜会,便往贾府处来寻,说起贾琏有意许婚又被自己拒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