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一顿,照理说,想要在这恶臭熏天的下水道中找到腐臭的源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仔细嗅辨的话,还是能够清楚地辨认出从左侧管道传来的腐臭味,仿佛几百斤的生肉在常温中放置到腐烂,那个味道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江离猛地瞪大了眼睛,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特别可怕的猜想——
“那里有什么……?”
“尸体,遇难者的尸体全堆在那里……”女孩压低着声音,“那个变态会穿过那些尸块,来到我们这里,选一个人带走,我从没见人回来过,倒是那尸堆,越堆越高……”
江离听完,不禁打了个寒战,心中一片凄然。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离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人发觉了他的失踪,他是独居,等同事意识到他不正常的缺席进而报警,应该也是几天之后了……那时候,他还会活着吗?
他被关到这里时,身上空无一物,手机钱包都不在身边,想来是被行凶者搜走了。暗无天日的下水道之中,时间的概念被模糊,一刻、一时的差别叫他难以分辨。他凑到之前帮过他的女孩身边,低声问道:“那个变态现在在哪……”
“不知道,但是现在不在这里,”女生伸出纤白的手腕,示意他看手腕上小巧的手环,“他总是入夜了才来,偶尔会给我们带些吃的,主要是来杀人,或者是带几个像你这样的新的受害者过来。”
江离低头一看,手环上清晰地显示着——4月6日13:53,距离江离出事,已经过去了将近15个小时。
“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吧,”女孩子拍了拍他的肩,“能安心休息的时间,不多了。”
江离点了点头,身子往后靠到了管壁上,也顾不上脏不脏了,就连着下水道的恶臭味,闻久了竟都有些习惯了。可他仍旧休息不好,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幕一幕地闪过之前经历过的画面,他听人说过,这叫走马灯,将死之人都经历过的记忆回放。
他心中一片凄凉,将那些没来得及做的、没做完的事情统统回想了一遍,说不出的遗憾。在这漆黑的管道内,时间分外漫长,他不好意思总跟旁边的女孩问时间,只好度日如年地捱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管道内的啜泣声此起彼伏,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直到水面被破开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人从远处涉水而来,他步伐规律,并不急躁,双腿划破水面的动静不大,却成功地止住了所有的抽噎和啜泣。
江离感觉到身旁的女孩身子一僵,不由得往他身后缩了缩,他意识到,那个变态行凶者来了。
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一扇扇被打开,发出支离破碎的“咯吱”声,响动由远及近,逼停了江离身侧所有的动静,周遭落针可闻,大家都在竭尽全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谁都不想成为被变态选中的那个人。
——即使这样的环境令人难以忍受,可还是想要活下去啊!这世界上值得牵挂的东西,还有那么多,怎么舍得就这样死去?
江离紧紧蜷在墙角,悄悄地抬起头,看向正缓缓朝他们走来的变态,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手里举着一根粗壮的红色蜡烛,他长得很普通,属于丢进人群中就很难再一眼把他找出来的类型,然而烛光将他的笑容拉扯得诡异而扭曲,神奇地切合了他如今的身份——一个变态杀人狂。
男人依次推开门,走进几间牢笼,在横台的空地上丢下一个箱子,里面放了些水和几个馒头。然而没有人敢动,大家都在害怕,生怕轻轻一动,就令自己成为了他今晚的目标。
“吃呀,怎么不吃,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搬过来的。”男人笑了一声,不怀好意道。他的声音嘶哑,像是指甲划过黑板一般,叫人难以忍受,但他话音刚落,大家便不约而同地扑向了箱子,抢夺着箱子里的食物,生怕慢一步就迎来他的注意,成为今晚的牺牲品。
男人缓缓在几间牢笼间走动,看着眼前拿着馒头狼吞虎咽的女孩们,发出嘶哑的笑声:“慢点吃,别噎到。”
他一次又一次从江离面前走过,教会了江离,心脏骤起骤停是什么样的感觉。
最终,他漫不经心地选中了江离正对面那间牢笼里一个穿红色短裙的小姑娘。
在她的哭喊声以及周遭人或是麻木或庆幸的神情中,将她拖了出去。
蜷缩在江离身旁的女孩儿一直在不停地发抖,行凶人来临时的恐惧,逃过一劫的庆幸,以及被拖走的女孩回荡在不远处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叫人止不住地战栗。
……
被害女孩的尖叫和求饶声,在江离视线盲区的左侧管道里回荡了近半个小时之久,最终随着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一切归于沉寂。凶手哼着歌,一间一间地锁上牢笼前的铁栅栏。
没有人敢反抗,这个男人仅仅出现,就已经足够吓得所有人腿软。
而后凶手离去,整个下水道里再也听不到任何响动,属于受害女孩的鲜血,夹杂着血液的腥甜味渐渐流淌到他们身侧的槽沟之中,喧嚣骤起,逃过一劫的庆幸和对死难者的哀伤,演化成哭泣蔓延来开……
江离注视着眼前污水横流的槽沟,一瞬间,他感觉到血液的腥甜遮盖了下水道的腥臭。
其实江离心里很知道,下水道积年难消的恶臭,哪里是些鲜血就能覆盖的,他只是内疚,厌恶那个方才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