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中城高中的实验室条件会不会好点儿。”彼得故意说,笑着望向列奈。
列奈靠在墙上,转过脸去看自己的新朋友。黄昏淡淡的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梧桐叶的剪影和模糊的金边,微弱的光线下那双蓝得怕人的眼睛奇妙地转变成了幽幽的浓绿。
倘使这是一双翡翠,这个念头在彼得脑海中浮光掠影地闪过,这种细腻的纹理当使它价值连城。它几乎像是深绿的丝绸。
“我猜想把搭档换成彼得·帕克就足以弥补实验室的任何不足了。”列奈笑起来,“大概中城高中的观星设备也会有所不同?”
彼得眨眨眼睛,转回背靠墙的姿势,同时笑道:“当然,假如有列奈·克利斯朵陪同的话。”
列奈也转回身,伸手到左侧揽住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他回想彼得眼睑下一闪而过的睫毛的淡影,忽然间发觉了他方框眼镜下藏住的尚未长成的英俊。
但是他们都没有在意这一闪而过的念头。他们只是记得这一天黄昏的落日和梧桐叶的绿影,初夏的风里不停说着以为一生都不会同别人说的话,暗暗惊奇于自己的健谈。他们讲着连自己都快要听不懂的笑话,刚试图解释就听见对方笑得喘不上气。
高中一年级,他们想象中的未来是实验室、科技、白大褂,命运只在列奈的梦中偶露其诡谲的面容,而此刻的一切都令人深深着迷,他们肩挨在一起,两颗灵魂贴得如此之近。
那天回家路上,彼得还魂不守舍地想着费马定理和黎曼猜想,边想边觉得心里发烫。说不上为什么,心跳的声音又急又乱,一下一下好像不是收缩和舒张,而是什么东西撞击着想要冲出他的胸腔。
他全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狂奔起来。
来不及想什么费马黎曼哥德巴赫了,彼得挂着忍不住的笑容,跌跌撞撞地冲进家门。
“我交了个朋友!”他感到整个胸腔里充满了喜悦的空气,振奋到甚至不想去管胸腔里究竟能不能有空气,“你们得认识他!我太——我太喜欢他了!他太棒了,他是个天才——”
本从报纸里抬起头,惊讶又宽容地看向自己兴奋得不同寻常的侄子,摘下自己的老花镜示意彼得坐下。
“不可思议!”彼得说,“令人震惊!我刚才本该邀请他来玩!”
“你们认识他!”他反复强调说,手指绞在一起,眼睛非常明亮,“聪明!开朗!善良!天啊我该专门学一学怎么夸他!”
“是什么让你这么开心?”梅从厨房里探出头,带着笑意假意抱怨道,“你吵着我做肉饼了——”
于是彼得从椅子上弹起来,窜进厨房,不厌其烦地重复他的形容词:“难以置信!梅,不可思议!——”
彼得在家里叽叽喳喳地宣传自己的新朋友时,他口中的“不可思议”本人还在路上,直到夜里八九点才到家门口。
列奈推开那扇华丽而沉重的门,反手关上,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的沙发前,正想坐下喝口水,通往二楼的旋梯上传来冷静的女声。
“列奈。”
他嘴唇边过于愉快的弧度收敛了一些,但胸口急促的心跳声仍然驱使着他说:“我交了个朋友,他…他是个天才!我喜欢他——”
“世上只能有一个天才。”克利斯朵夫人冷酷地打断了他,“也只有一个天才,就是列奈·克利斯朵。我假设你明白这一点。”
列奈沉默了一会儿,他滚热的胸口被这话冰得发麻。他想说彼得真的很棒,但他知道母亲并不爱听。
“抱歉,”他最终只是克制地说,像他母亲所期望的。
“我也感到抱歉,”克利斯朵夫人说,态度变得温和,“你只是……总得明白。你可以有下属、同学、合作伙伴,但是朋友——列奈,太奢侈了,太危险了,你其实明白。”
“是的,我明白。”
列奈抬头去看他的母亲,深绿的长裙裹着这个疲惫的女人。
“我很难过,让您承受这些。”他低声说,“早点休息,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啰嗦两句关于我理解的彼得性格。超烦里彼得是个叛逆期青少年,跟家里关系亲近里有点紧张,就像身边在成长中跟家长产生矛盾的大男孩一样。在学校里他是受霸凌的,其实有点内向,不善于和别人交流,也就是和有好感的女主角话多一点,跟别的同学没什么话讲,甚至和女主角谈恋爱之前说话表情也很不放松。穿上蜘蛛侠制服之后的多话和对弗莱许的挑衅给我一种释放了一点之前的压抑的感觉。
因此在遇见列奈这样和他有很多相同话题、兴趣点,而且对他有善意的同学时很惊喜,我觉得还比较符合逻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遇见过一个“这个话题只能和ta聊”的人,当“这个话题”让你感兴趣的时候会有讲不完的话,像在挖一个宝库,和这样的人交朋友真的特别快,尤其是这个人本身就和你喜恶三观很符合。最糟糕的是对彼得来说“这个话题”基本上是他感兴趣的所有话题了。
对于列奈来说,他因为一些原因从小比较稳重,和家里不是很亲密,家族资产丰厚,导致他比较擅长虚情假意。之前上私立学校都是这种交际型的同学,他下意识就有点排斥,而且之前也没遇见过彼得这样和他聊到这种话题还很聊得来的人,让他隐约有种“自己哪怕脱离家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