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短短几日?还远远未到他们两个人约定好的白首之期,他的鬓角已经生出藏也藏不住的灰白头发,不知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熬的眼下乌青,眼睛里布满血丝。
心疼的抚上他的眉宇,她多想将他眉间的浓愁揉散。
不该这样的……
一切本不该这样的!
“信朕!”他捏痛她的肩膀,偏怕她不信,怕她害怕,他一把捉住她的双手,盯着他的眼睛,无尽深情,无比坚定:“朕是帝王,朕会守住你,会为你守住整个宁族!只要你相……”
“我信。”字字温柔,目光宁静,“我的丈夫是大越的天子他一直是我的骄傲也是我的信仰,自我嫁给他的那刻起我便将我所有的一切都托付给了他。我自当信他,信他金口玉言一诺千金,从不轻贱诺言。”
吹灭那盏滴满烛油的宫灯,那夜他留在了钟粹宫。
宫里的夜总是漫长,此夜却格外的短,短的可怕,好似床边的灯才吹灭,烛烟才散天就明了。
第二天他走了,不能久留,这个关头出不了任何的差错,也不能让人找到钟粹宫任何的把柄,他走时没有将她吵醒,走至钟粹宫门口,扫过宫门口重重守卫,铁甲金盔,他仍不放心:“佟江禄,拿了朕的圣旨守在这儿,无朕手谕任何人不得踏入钟粹宫一步!”
历朝历代天子的随身太监都是个分量不轻的角色,宫里的皇后都得另眼相看,朝廷重臣都指望攀上一两分。
是的,佟江禄不负天子所托,守住了钟粹宫的平安。
“十三殿下呢,他怎么样了?”
“近日十三殿下没有上朝。”
“是没上朝,还是陛下不让十三殿下上朝听。”
佟江禄道:“娘娘放心,九殿下一直照顾着十三殿下。”
“那就好。”
外面的声音闹的越来越大了,从金銮殿的门槛扫到大雍门,浩浩荡荡全是长跪的官员,听到外面止不休的声响,听到无数人骂她奸妃,更有甚者将她比做褒姒,可是她又做错过什么呢。
贴身的宫女跪在她的脚边磕头:“娘娘,别听别看了,回屋里头去吧,奴婢求您了,求您!”
“我没事。”
高高宫墙里,漫漫十几春夏秋冬,她所做的,兴许只有那柄老宫灯最清楚。
那一日,大越开朝史无前例,金銮殿外文武百官脱帽跪于金銮殿外,长陵皇城外百姓同跪请命,整个突然响起前所未有的轰动之声。
那一天,从金銮殿的门槛扫到大雍门,跪的浩浩荡荡。
上到丞相,下到守门将,他们脱下翎帽,将罪状高举,对着金銮殿里大喊明义。
天子被重重将门关上隔绝外面滔天响的声音,被群臣万民背弃,众叛亲离,他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空无一人的金銮殿,天子仰望高台,然后独登高殿,哪怕天下骂他昏纣无道,纵然背负千古骂名,今日哪怕镇坐龙椅之上守着身后那个小小一个钟粹宫。
于是群臣指责万民鼎沸之时,宁皇贵妃来了,没有半点狼狈的容色,端庄沉稳,长裙越过群臣,她让佟江禄推开金銮殿的门。
她站在对峙的君与臣之间,身后是臣,眼前是君,她和他之间隔了整整一个金銮殿。
看到她来,天子慌忙站起,瞪大眼睛,生平第一次对她厉色:“谁让你来的!”
“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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