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钰没有答声没有动作,直直望着相容的眼,被风霜淋了一身,候在门外迟迟不敢进去。
院外的相钰,院里的相容,两两相望,而他被隔在局外,一个插不进的外人。
一阵寒风忽然扬起,寒风呛入口鼻引来相容一阵猛烈的咳嗽,紧捂住嘴,咳得撕心裂肺。
相容咳得痛苦万分,看见门外的人稍有动作,连气都没缓一声,厉声呵止:“别过来!别过来……”
沉稳,坚定,相钰一步步迈进风雪里走向相容。
“你走!”
相容虚弱地扶着柱子大口呼吸,见面前的人不退反进他突然害怕,瞪起双眸,抬臂直指外面,毫不留情:“我不想见你!再也不要踏入淮王府半……”
相钰没给相容把话说完的机会,他快步走来将单薄的相容一把扯到自己怀里:“我不会走!”
木了几瞬,反应过来相容立马挣扎起来。
“没有宁族!”任他挣扎,任他打骂,他都一一承受,护住相容的那双臂半分没松,越收越紧,越收越紧如同锁链一般囚住相容,“哪怕没有没有宁族,没有母妃,没有东宫之位,哪怕什么都没有,失去一切,孑然一身一无所有,还有我!”
在亭子里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纠缠在一起,他怒火中烧,想冲过狠狠地拽开他们两个。
就是这句话,铿锵有力,穿透呼啸的风雪清晰地传到亭子里的他耳边。可是在听到相钰铿锵有力的那句话后,他双脚上就像落了两块沉铁,挪不动半步,嘴皮颤着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看到相容那双手垂在相钰的手在风雪里颤抖许久,终于相容放弃抵抗,艰难地攀上相钰的背,抓着相钰的衣,一点点越攥越紧,风中尽是他绝望的声音:“还有你,只剩你了!”
定局了,从看见他们在风雪里相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输了。
亲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想其实只要相容专注在相钰身上的目光从相钰身上稍稍一移就能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他,但是相容没有,一点都没有,他的一颗心全部挂念在相钰身上,没分出来一丝半点。
到这最后他又得到了什么了!
牢狱中,废太子目光垂下。
他得到,一杯毒酒,一把利刃,仅此而已。
他怎么可能完全相信这份圣旨,他们母子摧毁了父皇的一切,父皇怎么可能让他们这样爽快利落地死去,那样多残忍无道的酷刑加诸在自己身上,只是想一想就会战栗奔溃。
太子凝视着相容扔下的圣旨好一会儿,然后立马抓过来捂在心怀,如获稀罕珍宝的他笑起来,最后他笑到泪水跌落。明明是我毁了你的一切,可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是妇人之仁要对我心软!你要我连死去都要带着对你的眷恋吗!
由爱生恨,他对相容的感情何谈纯粹,自始至终不过自卑作祟。
在毒酒与冷剑之间,他毅然决然地拿起长剑,既然自诩枭雄,天性凶狠专横,他这辈子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又怎么能用毒药默默无闻地死去!
长剑在手,废太子毅然决然地朝自己心脏刺进去。
相容离开了牢房,外面的阳光直射过来无比刺眼,相容伸手挡住太阳,可眼睛还是被光芒刺得酸痛无比,唯有扶着墙缓一缓,他现在感觉自己真的不太好。
怎么可能不无动于衷,他不过是强装镇定而已,出来后好似整个人都被抽空了。父皇的话重复在耳边回想。
那今日的太子呢?今日太子为什么会输得这么彻底,为什么被相钰打击得一丝丝反击之力都没有?朕不相信你不知道!
登临大统坐拥天下,要做世上最薄情人,才不会像如今的朕,今日的太子一样落得这样下场。
反反复复,尖锐地在他耳朵里面挠,几乎要耳鸣。
脚下的步子都是虚的,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皇宫的大南门前,浑身乏力脚下都突生软怠。
“殿下当心!”有人扶住了他,相容侧头看,是一位长相干净恬淡但此刻略带慌张和羞怯的女子。
相容后退一步,持礼:“多谢。”
少女撤手,神色无措:“没事,没事……”
相容郑重其事地又道谢一声,然后就准备离开这里回去府上了,可刚迈开脚步袖子被人扯住,相容疑问地投去目光时,少女又微红着脸立马松开,开口慌张无措:“眼……有干涩显浑浊之态,双唇失血显白,体倦乏力,您看上去不……太好。”
相容对少女此举有些不明所以,少女见此自恼地拍了一下脑袋,连连摇头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您看上去神思郁结……”
相容看着她:“姑娘,我记得从前并不与姑娘相识的。”
才看一眼,少女就觉得无比紧张,目光不知投向何处,只能往地上看,心中十分紧张无措,左手拨弄着右手食指。
相容不再多问,便道:“是我冒昧,今日多谢姑娘,先告辞了。”
“白家同济堂,家父……家父供职于太医院。”少女磕磕巴巴,“我姓白,您还记得吗?”
相容恍然大悟,站在秋雨里给他送信的那个姑娘:“是你?”
见他知晓了,少女的双眼亮了,惊喜地连连点头。她抬头看向相容,怀揣着所有的仰慕:“白清瑾,我叫白清瑾。”
“白姑娘……”相容不擅长同陌生人打交道。
“爹爹说过你受伤了。”她突然一把拉住他的袖角不放手,“该好好歇一歇养一养了,我没有想过会碰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