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依依不知发梳是当朝赵皇后用过的头面,只是哭弄丢了齐大哥与三哥哥的心意。祁容岂是那样好的性子,哪家死丫头连自己母后的东西都敢抢了?当真是拔了这头恶蛟的龙须。张广之是明白人,查明皇后娘娘的头饰落在了贺府,当即就要领命前去索拿。可四皇子竟忍住了气,命他按兵不动,他必要亲手将母后之物名正言顺地拿回来。
这般护母心切的真情若是叫赵皇后知道,恐怕要欣慰地泫然泪下。无奈四皇子是个忒别扭的性子,心里再恨再想,至今都不肯见娘亲一面。
现下亲眼看娘亲的爱物戴在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发髻上,祁容想装作无事也勉强了,笑里添了足足的嘲讽。听管家爷说母后自小受下人爱戴,虽没见过也能想出是何等端庄清婉,凤仪天下,怎么能叫这上蹿下跳的死丫头戴着娘亲最爱的头饰撒野?他若忍得下这口气今日就是东边落日头!
贺良材没想到小妹竟闯出来了,连忙叫人看座。家丁搬来一把太师椅摆正,祁容倒也不客气,慢慢坐下道:“贺弟也莫要叫小妹委屈,统归今日是叫我唐突了。令妹生性直爽也就算不得冒犯,有话不妨请小姐直说。”
“呸!什么直说不直说的!放开手!你们都给我放开!”贺小芸甩起身子将小厮骂退,本身这帮小子就不敢真对大小姐动手,小姐一甩便松手了。贺小芸整整袄裙,埋怨瞪了没用的娘亲一眼,冷冷喝道:“你是哪家来的?我与你无冤无仇,更没见过,你凭何要抢我嫁妆中的东珠,毁我清白!向来嫁妆放进箱中就算是女儿的了,我爹娘现下说话皆不作数!不送就是不送,本姑娘叫你放回去你听不懂是不是!”
贺英被自己丫头气得手掌直抖,颤着半边身子指着骂道:“反了!反了!这死丫头……这死丫头,来人,去给我取戒尺来!今日……今日我非要……”气得狠了后半句堵在喉咙里,嘶嘶呜呜过气。贺夫人从未见老爷对女儿苛责半句,今日竟当着宾客的面要动家法,一合计也扯开嗓子哭开了,跪下拖着贺英直嚷:“老爷要打就先打死我吧!莫要拿芸儿出气!打死我与女儿,府上就清净无事了!就让我带着芸儿一起去了吧!”
贺良材被娘亲与小妹哭闹得头疼,仿佛大锤凿着后脑,晕晕涨涨的。祁容是一副爱答不理的刻薄像,揉了揉眉间,起身道:“今日本是好心为贺府添妆,却不想倒给府上惹了祸事,是齐某来得时辰不对,就此别过罢了。”
“走?你休想!拿了本姑娘的嫁妆就想走,天下没这么美的事!”贺小芸惦记着那几颗心爱的东珠,刚在手中几日这就要没了?死活不肯松口,跳着脚叱骂道。
祁容刚欲转身又坐下了,道:“姑娘不说还好,这走近了一看……啧啧,还请问贺姑娘头上这柄发梳从何而来呢?”
贺小芸听完脸色就惊了,双手急着去摸发梳,嘴唇咬得胭脂色都吃没了,白得发慌。这本就是她在外边从别家女儿头上扯下来的,只因其样子新奇又金贵异常,绝非低价之物。这样好的东西戴在旁人头上不配,自己戴着出嫁才正合适呢。遂而添妆这日就显摆出来,果真无人不夸赞。就说她一百二十抬的嫁妆里也没有一样比这个更拿得出手了。
“这是我在胤城攒珑轩叫人打的!你管我……怎么?拿了东珠还不知足,又惦记本姑娘头上的梳子了!你这贼眼可真会挑!”贺小芸急中生智辩道,她才不信今日这人还敢从女儿家头上抢过去看呢。
“攒珑轩?我倒还真是听过这间铺子呢。胤城……想必姑娘得此头面不下千两吧?”祁容晃着扇面儿说道,“只不过攒珑轩打出来的物件儿必定要烙上铺子的名号,若我要说此物不是呢?贺弟,此事你说说看?”
贺良材勉强挤出笑来,道:“齐兄说得有理,有理,是……是这样。芸儿,还不快摘下给齐公子看看!快回房里去!你这几斤几两还冲出来与齐公子叫嚷,不想活了!”心里不知怎么没底得很,心道太子下手无情绝不走空,这是要将贺家搜刮殆尽了。
“只是赶巧,我身边有个得宠丫头丢了一副头面,几日前好端端出门却散着头发而归,还说是叫人抢了。本身倒算不得大事,只是方才忽一眼望去,还真是一样样的呢。”祁容转过脸对贺小芸笑道:“丫头跟我哭了几日,心烦得很。贺姑娘若光明磊落,不妨将梳子给在下过目一眼。那丢了的发梳还是我亲手挑制的,绝认不错,如此也好还贺姑娘一个清白。”
贺小芸心里已是惧了,强撑着身子怒道:“什么丫头不丫头的,胡说什么呢!没见过,本姑娘一概没见过……送客!”说罢扭身就往里屋钻,也顾不得什么东珠了。贺良材连头都不敢再抬,心里算是明白透了。原先还当小妹高价买得心头好,原是在街面上硬抢来的!不仅是强抢豪夺,那丫头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