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必然没有一件刺绣的官衣,穿的是单色葛布,多想这上面也绣点儿东西,哪怕是个八品鹌鹑也是好的。只是这暗纹镶花的布料比起从前来都难得,宫中规矩而已,贵人面前穿得不好惹人厌烦。立春穿蓝、立夏穿茶,秋冬穿灰蓝,这是是没品级的小太监四季的葛布箭衣了。
前褂裙面一撩开来,他又抖着手解了腰上的白玉钩黑带子,岔着腿,怎么也不敢再拽一拽。小肚子下边儿的鼓胀感酸瑟瑟地羞人,当真是憋得不行了……末了他狠了狠心,闭着眼将下裤褪了,余光满是自己雪白雪白的腿根子。
这一下惊得廖晓拂赶忙弯下了腰身,仿佛不看那腿那肉就不是自己的了。双手交叠在胸口,脚底下正中摆好了夜壶,耻于为人的难堪仿佛要从七窍满溢而出了。这副阉人的姿态当真是下作极了。
廖晓拂挪着脚,往下蹲了一蹲,直到底下抵上了冰凉冰凉的夜壶嘴儿,出汗的手心攥住褂裙,膝头靠在一起,嘴里头紧紧咬着一块麻布的小巾。那是……那是全净的公公解手要用着的,用一回就得扔了。
可廖晓拂用了毕身的胆量,就是这一身的胆子全让太子几声吼和几下拍门响给吓回去了。
“殿下别进!殿下别进!”廖晓拂一边嚷着一边胡乱地系带子,又忙着将地上的东西踢到塌子下边去,脸上皆是惊慌,恨不得将自己也藏到塌子下去。
“这是怎么了?”祁谟一听廖晓拂的声儿都变了,心头惊慌不已,若是平日里小福子这样也就罢了,偏偏这几声像是哭,喊着殿下那几声都是抖着的,跟上一世死在他腿上那样真真相似。情急之下一张屏风怎么拦得住他,推开门就把屏风倒了,正眼那小福子的衣带子还没系上呢,眼睑上就像是……敷了一层殷红的胭脂。
“你……你这是作甚?可是又被什么吓住了?”顾不上算不算账,太子反手将门关上走近,一同帮他将带子系好,刚要再问就看廖晓拂鼻尖儿上挂着几珠子汗,仿佛寒天里烤火一般,连小褂子撑着的脖子都红了一圈儿。
“殿下、我……”廖晓拂闭眼不瞧祁谟,当真是受不住了,衣摆窸窣,双手掩面,顷刻哭了出来,“我想尿尿,憋着不行了。”
祁谟望向窗棂,眉眼蹙作一团,这会儿子再看窗棂之外的翠柳垂柏也无心赏景,一指轻滑书卷,一手舞剑,刹那甩开剑托将书卷一分为二。
烦躁,泛酸,苦楚,心头尽是道不明的野火。心里头繁乱,不知该如何压下去。
衣袂微乱,剑风飒飒,晚风微凉,祁谟将剑放下,听见身后错落的脚步声,心里仿佛被海棠花落满一地。
“殿下,奴才回来了。”廖晓拂快步跑回太子寝殿,正巧看殿内太子一人舞剑。
祁谟心里甚烦,刚刚那招他早已熟练百回,每每心头不安就舞上半个时辰。这一回当真是无用了,出招数十次仍旧化不开他的悔意。自己一时冲动,话是吩咐得爽快,竟无意将廖晓拂憋出小命来了。除了这个,还有一种更见不得人的腌臜念头。
方才小福子那样子竟让他心头涌起了一股热意,这热如同绞枝藤蔓,攻上深入心肺,攻下张攀巨大,就像吸了他的血肉。上一世祁谟早已懂了人事,侍寝丫头就有几个了,怎么能不知道这是何意?可若真是这样,自己岂不是和大皇兄一般无二了吗!
“殿下?殿下……可是今日累了?累了就歇吧,落落汗。”小福子惴惴不安,方才殿下准他出去时自己腿根子是发着抖的。太子刚别过苏大人那样的英才就撞见自己分寸打乱,如此一比简直不堪回想。
“无妨,孤只是……有些心烦而已。”祁谟回望,这一看倒好,眼前又是一双眼尾旖旎的红,水灵灵得叫人难耐。
廖晓拂见殿下把剑放了,将洗过又洗的双手于胸口仔细抹净,等太子坐下来就赶忙过去伺候,伸出手去揉着殿下的肩臂。许是净身所致小福子开口就容易带上鼻音,偶尔黏软稚气。但公公大多都是这样,时而像是稚人语又不像,就如同他们刁钻古怪的性子。阉人动情皆是命短,可爱慕都是真的。恨上的人却能下毒手,斩杀如草,不惜代价。
“殿下累了?要不小福子给按按头,解解乏吧?”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祁谟看他温和体恤着自己就很快静了下来,心里那团火也消停了,动了动鼻子还嗅出小福子手上杂糅了润润的香气。
“今日是孤想得不周,顾不上你了。可你也是痴傻,真跑出去我还能将你如何了?”祁谟解了束发,扬了扬头,小福子的手指摸到了头顶很快酥酥麻麻很是解乏,没几下又查出异样来,道:“啧,手怎得凉成这样?你跑哪儿去了?”
廖晓拂忽地往后挪了一步,差一些磕上脚跟儿,收回的双手使劲儿搓了搓又放在鼻尖儿下闻闻,才说道:“去池子里净手来着,泡了好久,想来是干净的。”
“在哪儿泡的手?”
“就是给殿下镇着西瓜那大池子,奴才先擦净了才……”
“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