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长顺村村口的时候,卢斯总算是见着孙大虎和黄三了,两人都笑嘻嘻的迎上来,远远的就拱手道辛苦:“老弟,这案子可有线索了。”
“还没,今天只是来将四家苦主都过上一遍。”卢斯随意一应,扭头便对着边上的村长一行礼,“这位可是村长?在下卢斯,受知府大人之命,前来查案,还请带我去见朴天水,朴秀才。”
长顺村的村长,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干巴瘦老头,但是这种普普通通的干巴瘦老头,卢斯从来到昱朝到现在,见过了许许多多,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所以他行礼的姿势很恭敬。
“不敢,不敢。老朽方存,见过卢大人。大人请。”
村子因为是急急忙忙建起来的,所以现在到处都是树枝和稻草搭起来的破草棚子,来来去去很少有年纪大的人和孩子,卢斯一眼看去,看到的大多是满眼警惕的壮年男子。
而且整个长顺村的味道都不好闻,这种天气不可能用凉水洗澡,用热水,柴禾且不说,根本就没澡盆。另外不管流民们过去的习惯如何,在流浪的这段时间里,卫生习惯已经被彻底破坏掉了,更是随地拉尿。这地方绝对是迎风臭三里。
朴家在村子比较靠里的位置,众人距离朴家越来越近,卢斯就看见他家的草棚门口扎着一条红布。有个一身黑衣的老太太站在门口,正在扫地。
这位老太太长得很是慈和,一头灰白的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身上的黑衣虽然因为污渍让整体的颜色显得有些斑驳,但老太太穿得板板整整,看他们来了,朴老太放下扫帚便笑着问:“村长和诸位差官怎么来了?”
卢斯张口问:“可是朴老太太?你这家里刚死了人的家里,怎么挂红绸?”
朴老太被问得一噎,脸上的笑容减了几分:“这位差官,我媳妇虽然去了,可家里的日子还是得过啊。我儿子连个后都还没有,他年岁也不小了,不能等啦。”
卢斯见旁边那些一直注意着这里的流民也都对老太太的话露出认同感,他们接连遭难,没几家是完完整整的了。要是只记挂着死人,那早就跟着去了。
“朴老太太,可否让我们进屋跟朴天水说两句?”
“差官们来得却是有些迟了,我儿子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那也无妨,我们在这等着就是了。”
“窝棚里小,怕是……”朴老太话还没说完,就听草棚里头哗啦一声,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卢斯抬腿就要朝里进,谁知道那老太太一把就推在他身上了。别看朴老太年纪很大了,力气可真是一点都不小,这一下子竟然把卢斯这个大小伙子推了个趔趄。
“天水他娘,你这是作甚?!”老村长都吓了一跳。虽然他也看不上这些捕快,但民不与官斗,他们只要是不造反,那就得敬着这些人。
朴老太有一瞬间的惊慌:“这……天水其实身子有些不好,我怕差官们进去看见了,再坏了他的姻缘。”
她这话还真有几分可信,想来愿意嫁给个鳏夫还是流民的女子,看上的就是朴天水这个秀才的功名了,但若是朴天水这个时候病了,那就说不准了。
卢斯眯了眯眼睛:“朴老太太,你儿子……不会是疫病吧?”
“!!!”这一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后退了三尺,更远的一点的地方,有支棱着耳朵偷听的人,甚至直接惊叫起来了。
三年前官府对后山村的处理,还是这时代对待瘟疫很温和方式,这年头比较恐怖又普遍的做法,是直接封村,然后把村子烧成一片白地。尤其他们还是刚迁移过来的,跟当地人闹了矛盾,还开罪了官府的流民,这要是真闹瘟疫,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是!绝对不是!”朴老太赶紧道。
“既然不是,那我也放心了,不知我们可能进去看看朴秀才,问他几句话?”
“……自是可以的。”
老太太点头了,但除了卢斯迈步,其他人的脚步就都迟疑了。朴老太为了证明自己儿子得的不是疫病,当然要让他们进去看。可万一这朴老太是在说谎呢?反正孙大虎和黄三是不准备进了。
黄班头犹豫了一会,硬着头皮跟进去了。毕竟他是被安排跟着卢斯的,不想跟也得跟。村长一看这个也进去了,他得看看朴天水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这俩不捕快有什么万一,以后也好说道说道。
朴家的草棚还是挺大的,用稻草分隔出了两个空间,刚进来这个,应该是老夫妻俩的,朝左边看,能看到一个枯瘦的长衫男子倒在地上,他旁边有一摊水渍还有几块碎瓷片。
“天水!”朴老太虽然在外边听见了动静,但进来看见儿子,依旧是一声惊呼,过去把儿子搀扶到了稻草床上。
卢斯抽动鼻子,闻了闻。朴老太看起来很干净,但在整个村子的大环境下,他们家里一样臭不可闻。可卢斯觉得,他们家的味道有点不对劲,不是那种肮脏的臭,而是带着一股子腥臭和腐烂的味道——流民村里家家户户都是把能吃的都吃光,怎么可能有烂掉的东西。
但卢斯也不确定,因为他的鼻子没那么灵敏,这也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
“朴秀才,我等是来询问……”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卢斯刚开口,朴秀才就嘶哑着嗓子,把他给打断了,“你们走!咳咳咳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