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个个安慰,只是表示:“这件事是奸商跟内宦勾结,父皇与本宫,知道诸位都是一心为公的大臣,那安家的人所谓招供不过是发了疯的攀咬而已,今日叫各位来只是给大家提个醒,以防万一……”
一番安抚,这些小官都松了口气,离开了。
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前脚走,后脚太子就跟那位无常司的卢将军道:“这个!在礼部当了快二十年的员外郎!这个!三十年的翰林院编修!这都是什么破落户!都该让滚回家吃自己去!”
同在开阳,就算都是六七品的官,其实也是不同的。太子拿出来说的这些人,都是“死官”,即干到死也就是这个官。要能力没能力,要人脉没有人脉,要交际也不会交际,甚至连谄媚都不会干的官员。
“不过也奇怪啊,这个安盛找这么一群人做什么?”怒完了之后,太子自己就把怒气收敛起来了。他一边看着名单,一边对比着这些人自己招认的,从安盛那里所得的财物,一头雾水。
“这点臣也在奇怪,寻常商人即便初来乍到,找不到上层的官员,但即便是个尚书的门房,也比这些人有用啊。尤其这位安盛还是别有所图的。”
“那个安从苒……给的是假名单?”
“假名单不至于,他一定有所隐瞒,但是这里边也必定有一二人确实是有问题的,否则,他这投名状也就太没用了。”
“也是试探吧?看咱们有没有能耐发现出不对来。这安从苒到时候再改变应对的态度。”太子龇牙,“这种人要貌有貌,要才能也不少,心思也挺多了,怎么就不把这些精力都用在正道上?”
“聪明人喜欢走捷径啊。”
“说谎,博远就不喜欢走捷径。”
卢斯看太子说到周安的时候,一脸“我家白菜最好吃!”的表情,很明智的摆出一张赞叹佩服脸,除此之外不说废话。
名单研究半天研究不出来啥,两人又商量了一番,这才去了内宫监。
徐泽安与安从业、安从新刚结束了一轮拷打,血葫芦一样的三个人被从墙上放下来,安从苒虽然没被上刑,可也坐在一边“陪刑”。
狱卒一边喝水休息,一边“语重心长”的劝他们:“三位爷爷,你们能撑到现在,也都算是英雄好汉了。不过,别看你们现在这样,其实都只是皮肉伤,吃点好的,喝点好的,养一养,那就屁事都没有了。可你们要是还要撑着,再过几轮,那可是就要伤了元气了,再折寿的。还要忍,到时候伤的就不只是元气了,缺脚短手的,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另一个狱卒道:“缺了手脚,总归还是个人,可再朝下,几位那就要是疯癫了,可疯癫了也一样要说的。进了这里,就没有不说的。其实何必呢?最后好好的人弄成了个鬼。三位为了自己,也为了让我们积极阴德,有什么就干脆说了吧。”
三人都不言,只闭着眼睛,努力吞咽唾沫。
休息好了的狱卒,把人重新吊了起来。这时候外头过来个无常,把打头的狱卒叫走了。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卢将军。”此刻的狱卒丝毫也没有刚才的那股子霸气,对着面前的两人恨不得缩成个耗子,躲进耗子洞里去。
卢斯问:“高勇,那里头的四人如何?”
“小人无能,还没问出来什么。”
“你这拷问还没多久,本官也不是要斥责你。只是知道你经验丰富,想让你从你你自己的角度看看,有什么发现没有?”
高勇也是讶异,他虽然是内宫监的掌刑狱卒,可经常被其他衙门私下里请去帮忙,可那些官员看重的都是他的“手艺”。且往往嫌弃他的很,不但是见都不见他,等他忙活完了,给他几两银子就把他打发走了。大官们要的是他拷问出来的口供,而不是他看出来的什么,这还是头一回,有官员这么问他。
“小人……”高勇偷偷打量了一下卢斯和太子,发现这两人真的是很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而不是随意一问,可有可无,“小人觉得这几人,怕是对刑囚破有经验。”
“哦?”
“他们初看起来都是些普通人,小人初时使用对付普通人的法子拷问,却发现对这几人看似不看忍耐,实则应付自如。小人只好加刑,但到了如今依旧摸不到他们的底。”
“他们身上可有刑伤?”
“没有,但小人知道不下百种能让人疼痛难忍,却不留伤痕的法子。”
“可要是真熬过刑,那身上总会留下些痕迹吧?尤其那个安从新,年岁还小。”
高勇点了点头:“以他们的情况,怕是都会大病一场,尤其那年纪小的。他的年纪要是学过熬刑,应该也就是在这两年。”
卢斯和太子对视一眼,这两年,那安家已经到了开阳了。
“去找两位太医来,要精善调养身体的太医。”太子吩咐着,“多亏了你,稍后本宫必有重赏!”
“谢殿下!”此刻的高勇,比往常用酷刑掰开人的嘴巴,更有成就感。
“除了那三个人之外,那观刑的人你可又看出什么了吗?”
“观刑的那人……他虽然表现得害怕,还装的挺像,但他实际上,一点都不怕。”高勇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有!那高从新惨叫的时候,有几回,小人看见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