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铮闭着眼睛,同样抱住卢斯:“你跟大人的提议,该是没错的。你看我们,不是到现在都没事吗?可是跟咱们一块的巡城司的兵丁已经倒下去六个人了……”
“我一开始就把这些都跟大人说了,大人也不是偏私的人,必然是跟其他人衙门的大人说了,甚至也上本了,其它的事情,别说咱们,就连大人,也不管不了了。”
卢斯不知道这疯狂传播的到底是什么疫病,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这恐怖的病魔已经在这个百万人口的大都市里肆虐开了。患者咳嗽,气喘,浑身疼痛,身上起了一个个疙瘩脓包,皮肤溃烂,发烧,还有……在患病二到四天内,快速死亡。
身为一个混混,卢斯根本不知道这是啥病,怎么传播,怎么治疗。
他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手段,全都用上。并且也将自己所知告诉给了胡大人,不过用的是死人过多,捕快们要抬尸,防备尸毒的借口。
胡大人是看着卢斯有什么样的装备的,很干脆用最快的时间,给每个捕快制备了两套。因为有卢斯和冯铮的命令,捕快们一开始还有怨气,本来每天搬尸体就够晦气的了,还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活多了气都喘不过来。
可是在其他衙门的同僚陆续有人中招,而他们开阳府府衙的,到现在还没人传染上后,就没人嫌麻烦了——再麻烦也比没命好。
可是卢斯提议的患者隔离,直接在胡大人那就给他驳了。
因为现在提倡孝道,侍疾乃是理所应当。现代有人生病送医院是理所应当,古代把患病的亲人送到陌生人的手里,乃是不义之举,若被送的人是自己的长辈,那更是不仁不孝。
胡大人还特别叮嘱卢斯,千万不要跟其他人说起这个隔离之事,因为一旦说了,很可能引起民众恐慌,虽然现在已经够恐慌了……但总之,卢斯知道,胡大人这话是为了他好。
没办法,谁让卢斯只是个捕快,谁让他没有能力闻达于天下呢。
保护好家人,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甚至,一个不好,他连家人都保护不住。
“我们会没事的。”卢斯抓紧了冯铮,“一定会没事的。”
“嗯,别担心。”冯铮也抓紧了卢斯,他能感觉到卢斯此刻的惶恐,因为他自己也是。
他们都一样的怕死,非常非常的怕死,怕自己死了,留下对方孤单一个,也怕对方去了,留下自己形单影只。
两个人不知道什么睡着的,只知道醒过来的时候一样的浑身酸疼,因为他们都紧绷着膀子保持一个姿势,搂了对方整整一夜。
第二日,秦归轮休,卢斯和冯铮两人将自己打理停当,走上了街。原本热闹的开阳街道,现在行人稀少,偶有那么一个两个在路上走过,也跟被鬼撵着一样,满脸惊慌的跑过。好消息是,这些跑过的老百姓大多也戴着自制的口罩,套着手套。
虽然不知道那口罩的功效如何,可是聊胜于无啊。
两人在半路上就只能分开,各自去了划归给自己的区域,到了点,召集手下人点个卯。便两人一组,散开去敲门。若家中有死人,便让人抬出来,撒上石灰,运到城外烧掉,再深埋。
前两天还经常有家中死人隐瞒不报的,毕竟烧了再埋,听着以后就要做孤魂野鬼了。现在也还有,可没那么多了,因为那明摆着就是一人隐瞒,全家死绝。在询问有无病人和死者的同时,开阳府的捕快们也会告知给百姓防御瘟疫的方法,前些日子没人听,不过现在……
“这家也洒了石灰了。”
“嗯,前头那个臭水沟昨天咱们不是刚填了一半吗?今天不知道让谁给填上了。”
“那就好……”
“班头,连着有几家都说缺柴禾,所以他们现在是几家人一起烧火做饭了,可再过几天要是还买不着柴,那就没办法喝熟水了。”
“今天一会我跟大人说一说,前头怎么了?”
“班头,有车队过去……”
“哼,又不知道是哪家的家眷了。”
“你这臭嘴,少说两句吧。”
“我怎么了?我说错了?”
“都少说两句!陛下没走,皇后娘娘没走!三省六部的大人们没走!咱们大人也日日都坐镇开阳府,其他人走了又如何?”卢斯学习再怎么不好,还是知道一句“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平常的时候还好,这个时候这种不平感要是闹腾起来,是要出大事的。
众人听罢,表情果然没那么激动了,还有人附和卢斯:“卢班头说得对,咱们这套家什还是胡大人自己掏钱给置备的,大人前些日子也穿着这么一身出来了。咱们到现在还一个人都缺,可都得多谢胡大人和班头。”
虽然这话有拍马屁之嫌,但也确实没有一句伪言。
“这车队还够长的,咱们找个台阶坐着歇会,等会再过去吧。”
看气氛缓和,卢斯干脆让众人眼不见心不烦。也没人反对,把运尸体的板车推在一边,众人在另外一边坐下休息了片刻。
又如前些日子一般,忙到天黑,卢斯跟胡大人说了城里少柴的事情。胡大人表示:“你不是头一个来说的了,我今日会入宫与其他大人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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