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睦,自那日谈心过后,徐风堇才觉赵郁表面那层温润不是装出来的。
说是让他伺候,也不过就是简单的端饭递药,其余时间不是教他读书,便是让他写字,屋里闷热,就去草亭吹风,见他犯困就给他讲京城里流传的小故事,赵王爷见多识广,问什么都能答得上来,徐风堇偷懒画乌龟,他填上几笔,就成了一副灵龟出水图。
庙祝从山下回来,第一时间来看赵郁,见他恢复不错,又从怀里拿出两个用细麻绳捆好油纸包,递过去道:“王爷什么时候换的口味?”
赵郁将油纸包打开,又递给徐风堇,对庙祝说:“口味没换,你山上的饭菜合我的胃口,但王妃喜甜,这几天清汤寡水的,怕是馋坏了。”
油纸包里是两排方方正正的桂花糕,蜂蜜糯米掺着干花瓣,浓郁清香,徐风堇接到手里,心中又是一阵莫名滋味,他虽说这么些年也不愁吃穿,却从没人如此关心惦记过他。
“王妃先在院里写字,我同庙祝去屋里说些事情,王妃?”赵郁放下笔,见徐风堇楞在一旁,又叫他一声。
“啊?”徐风堇回过神来,点头道:“王爷去忙。”
庙祝也道声怠慢,与赵郁一同进了茅舍,赵王爷坐在靠窗的腾椅上展开折扇,问道:“事情办妥了?”
庙祝道:“老夫早年信誓旦旦地说要隐居避世,如今又下山找同僚吃酒喝茶,求人办事,让人好一顿笑话。”
赵郁笑道:“辛苦昌叔。”
庙祝赶忙摆手:“别别别,您换这么个亲近称呼准没好事,这次想要将陈公子的事情压下去,陈大人势必要来求您了。”
赵郁扭头看看窗外,见徐风堇还拿着那包桂花糕发怔,说道:“无妨,子恒不过是锦上添花,若是不来,还有个喊他舅舅的女儿,养在我府上。”
庙祝问:“王爷当初找人查出陈栋毅私生女的身份,又辗转送给冯竟的人,再诱冯竟将人安排到您的府上,就是为了今日这份威胁?”
草亭内的徐风堇终于拿出一块桂花糕吃进嘴里,赵郁笑道:“自然,有备无患啊。”
这些年三省六部除了兵部这位陈尚书,基本都被赵郁拉拢过来,赵王爷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只要是人,都有弱点,他手上攥着无数重臣把柄,就算先前没有污点的,也要制造些污点,赵郁为人圆滑非常,哪怕他是在威胁你,也能让人觉得他是在施舍同情可怜你,做什么都是在拼劲全力地帮你。
若想挑他的毛病也挑不出,到最后只觉得他真心实意,还会为他所用。
庙祝叹气:这么多年浮浮沉沉阴谋算计,虽然挂着笑脸却不知有没有真的开心过。又猛地发现,赵郁看向院里的王妃时,目光清亮不少,便道:“王爷对这位王妃很好。”
赵郁点点头,到没犹豫:“确实,他很有意思,就是调皮了些。”
难得听赵郁说人有意思,庙祝疑惑:“他不是普通小倌?”
赵郁笑道:“是也不是,昌叔可还记得我十五岁那年去临安灯会,在护城河边,顺手救了个要自尽的小少年?”
庙祝道:“自然记得。”赵郁身边全是明争暗斗你死我活,每走一步每用一人都要考虑良多,能不掺丁点用心的救人性命的,怕只有那名临安城的少年了,那事儿在赵郁心里也算一方净土,便印象深刻。
庙祝又看向徐风堇,问:“莫非那位少年是他?”
赵郁点头:“是他,只是没想到,他真的听了我的话,将自己活得很好。”
庙祝问:“王爷怎肯定是他?这都好多年过去了。”
赵郁道:“他长相出挑,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庙祝又问:“那他认得王爷吗?”
“想来是认不出,黑灯瞎火本王还带着半面,不过倒也无妨,这次带他回来,一是要他的身份确实有用,二是他被太守儿子威胁,便顺手拉他一把。”赵郁手执扇骨敲打掌心:“他的命本是我救回来的,又怎能轻易让旁人给弄没了?况且他曾说过要来京城找我,我也答应要收留他,如今只是方式不同而已,意思倒也没变。”
庙祝突然想起来道:“怪不得他那日找我算命,说要寻人,怕就是要找王爷吧?那王爷不打算告诉他吗?”
赵郁道:“他知不知都无妨,本王只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诺,也不需要他感恩戴德,回报什么。”
次日天明,收拾好行囊,便打道回府。
岑灵拿着包袱,去院内找坐在门槛上发怔的徐风堇,问他:“阿堇,你在想什么?”
徐风堇应了声,起身道:“没事,走吧。”
从昨日回来徐风堇便时常出神,岑灵满腹疑惑,也不知他是怎么了。
回去的路上,风光依旧,山涧清泉,野石坐榻,细流水瀑挨着阻峭涯壁潺潺流淌,它从高山而来,一路耗尽力气,跌落泉中,“叮叮咚咚”惊得鲤鱼四散,周遭野花遍地,山枣如簇簇红缨,一串串挂在枝丫上面,看着酸酸甜甜,该是清脆爽口,路上颠簸,庙祝叮嘱赵郁不能久坐,每过一会儿便要下车活动。
赵郁站在池边观鱼,听到草声微动,回过头,只见徐风堇手里捧着一块绵绢走过来与他并排站着。
绵绢里是一包山枣,大小不一,徐风堇先拿起一颗咬上一点儿尝尝味道,再将整颗扔进嘴里,如此吃了十几粒,表情也跟着丰富多彩,想来是有甜有酸,甜的就眉开眼笑,酸的便龇牙咧嘴。
眼下吃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