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静,平静到甚至显得漠然。
张晶扬起的手就打不下去,她心里说不清是惊慌愤怒还是别的什么,面前的骆遇川让她感到非常的陌生,陌生得让她对自己的愤怒和惊慌都感到心虚。
她转而指向骆伟和骆遇川的那间房门,冲着骆伟说:“把你哥拉进去,锁起来!”
不只一旁一直惊呆中的骆正强没有明白她的意思,骆伟也不明白。
他皱起眉,一脸的嫌弃和不耐烦:“我不,拉他做什么?同性恋脏死了,谁知道他身上有什么病,想想我就恶心,跟他一屋子里呼吸我都要窒息了,我才不要碰他!”
骆遇川闭了闭眼睛。
他猜到的,一定会是这样的反应,一定会有这些刀子般扎心的话,所以他才不肯让骆伟进门,不让他看到江淼,这些事情,他一秒钟都不想让江淼来面对。
“妈,”骆遇川开口,被扇了耳光的那边侧脸带着麻木的痛感,嘴里的粘膜似乎破了,一说话就针扎般的疼,“没用的。”
张晶愣了愣。
“没用的,”骆遇川看着她,“你就是把我锁起来,把我送去精神病院,我也还是我。”
骆伟马上像被打了鸡血似的激动起来,两眼贼亮地嚷嚷:“妈,你听听,听听,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他还有理了,还敢威胁你!”
他昂起下巴,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般嚣张地瞪着骆遇川,伸手指着他:“你不是得意得很吗?会读书,会赚钱,大建筑师了不起啊你,整天一副人模狗样装正人君子,结果私底下就是跟男的搞一起,哈,搞男人很爽吗?还是你其实是被搞的那个?我去,别他妈菊花都被人捅烂了吧?”
“你给我闭嘴!”
打断骆伟的是骆正强的一声怒吼。
骆伟呆了,他没想到骆正强会吼他,更没想到骆正强不光吼了他还用力推了他一把,他一个没防备,被推得撞到旁边的柜子上,头在柜门上狠狠磕了一下,耳朵顿时一阵火辣辣地疼。
他懵了,也更加恼怒,他才是正义的一方啊,为什么让他闭嘴?该打的不是骆遇川吗?
他转头瞪了眼骆正强,虽然恼恨却还是保持了清醒,知道该向谁求援,于是他立刻拉住张晶的胳膊,委屈地嚷:“妈!”
张晶没看他,只定定地看着骆遇川,喃喃地说:“你是说,我管不了你?”
骆遇川还没回答,骆伟却已经不依了,他粗着嗓门吼:“你还管他干什么?他自己要在外面乱搞,就是烂在外面也跟我们没关系你还管他?这事要是传出去,丢的可是我们一家人的脸!我那帮同学朋友知道我有一个同性恋的哥,那会怎么看我?我……我都没脸见人了我!”
“闭嘴!”
骆伟再次傻眼,他没想到连张晶都让他闭嘴。
张晶压低了嗓子,恨铁不成钢地咬牙瞪他:“你再嚷大声点,最好现在就嚷到整栋楼,整个社区都听见!”
这一句真是醍醐灌顶,骆伟马上就明白了,可他也更气愤。
凭什么?
从小到大,别人都说他哥比他优秀,外貌,才华,学历,工作……什么都比他好,他就是快马加鞭也追不上。
可骆伟不服,比这些都有什么用?骆遇川再厉害再有本事,他也不是亲生的!
凭什么他就要活在这个不是亲生的哥哥的阴影里?
现在明明是骆遇川做出了丢脸的事,该被千夫指万人骂的明明是他骆遇川,为什么他却连大声地骂他都不行?
家丑不可外扬?可骆遇川算他哪门子的家人?
不过是骂他几句,不光骆正强让他闭嘴,连张晶也不准,这是中了什么邪?
趁这个机会,和骆遇川断绝关系不是更干净?
骆伟气得两眼发红,紧咬着嘴死死地盯着骆遇川,那样子,恨不得眼里的怒火化成实质在骆遇川身上扎出两个洞来。
身处风暴中心的骆遇川却始终很平静。
不管是对骆伟的叫骂,还是对骆正强和张晶的阻拦。
他始终平静,像个旁观者。
骆正强一向拙于言辞,从骆遇川说出这个惊人的秘密后,他只吼了一句让骆伟闭嘴,这会儿像是终于撑不住,在椅子上慢慢坐下,泄愤般地在桌上狠狠砸了一拳,垂着头叹气。
而张晶也像是突然丢了魂似的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嘴一撇,就开始哭了起来。
“你怎么会这样?”张晶看上去无助又不解,“你小时候明明很乖,读书工作都不用我们操心,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养你这么大,你、你这样做你对得起我们吗?”
一直很平静的骆遇川神色间终于有了些波动,他看看抽抽答答抹眼泪的张晶,眼中流露出一丝哀悯。
“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骆遇川说。
张晶抹眼泪的手顿了顿,骆正强抬头难以相信似的看着骆遇川,而骆伟抱臂靠墙冷笑。
骆遇川轻叹口气:“爸,妈,这20多年,你们真的了解过我吗?”
你们知道我为了存学费打过多少工吗?
你们知道有多少次生病发烧是我自己默默咬牙忍过来的吗?
你们还记得我高考的成绩吗?
你们只知道我第一次发了工资就给你们包了两千的红包,又知不知道那时候我工资只有不到三千?
你们看到我买的新房子说小了不够一家四口住,又有没有想过问我一声要还多少房贷?
甚至每年生日,我都想能听你们说声“生日快乐”,可你们从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