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佐一行从郡城出发的时候,身后多了一辆车,纯粹是徐家配的仆从健妇,以及路上可能用到的各种器物,从添加更换的衣服,到脸盆马桶,应有尽有。(.)
这还是短程旅途,要是长途旅行就不知道得是何等规模了。相比之下,徐贺一行人真是轻装上路。
许多人都认为上海在明朝是个小渔村。或许相对华亭而言的确不够发达,但这里的海贸已经形成了气候,筑有城墙,基本奠定了后世上海市区的规模。至于后世闻名的城隍庙和豫园,也都已经成了小商品市场主要原因是豫园已经修了十年,尚未完工。
徐元佐无法将此时的上海与后世的上海对应起来,但是参照豫园和文庙的位置,康彭祖家应该是在后来的老西门一带。
“貌似是白云观的位置……”徐元佐看着朱红大门,喃喃道。
“好气派的大门!”徐良佐激动地拉着徐元佐,道:“看上去比徐阁老府上还气派呢!”
徐母正好下了车,连忙拉住徐良佐。
徐元佐知道徐阶是个很注意韬晦的人,绝不会把实力显摆在门脸上,否则怎么能跟严家父子斗呢。不过徐良佐的惊叹也有道理,康家实在有些太骚包了。
朱红大门,金闪闪的门钉,用的是雕了狮子的抱鼓石做门当,又有六根六边形的户对突出一尺。徐元佐自觉没见过世面,只看眼前景象,倒像是站在了蕲国公府门口。
不一时,大门中开,康彭祖迎了出来,以子侄礼见了徐母,迎徐元佐等人进去。因为有女眷,所以康彭祖的母亲在后宅接待徐母,一帮姐姐妹妹作陪,徐元佐和徐良佐则跟着康彭祖上正堂见康父。自然也要执子侄礼。
康父显然是个生意人,丝毫看不出行伍之风,虽然仍旧在军籍,却怕连兵器都不曾拿过。他满面和气。善意地关照了徐元佐、良佐兄弟几句,便叫康彭祖妥当安排,要让客人住的舒适安心。
因为徐元佐和良佐年纪都还小,便又随着康彭祖去见了康母,最终和母亲一起出来。住进了别院。
“可惜我最大的妹妹都已经定了人家,否则咱们两家或许还能结亲呢。”康彭祖等徐元佐自己出来,两人坐在偏厅喝酒。
一如当时士林的习惯,康彭祖叫了自己的侍妾出来陪酒,一应礼节都是通家之好的标准。
徐元佐轻轻抿了口酒,随口敷衍道:“真是太可惜了。”
康彭祖停了停,道:“上次你与我说的从军之事,我与家父说了。”
徐元佐一个激灵:“哦?令尊如何看法?”
“说实话,”康彭祖道,“家父觉得。要是想从军,必要做到高位才行。”
徐元佐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如何能去做上阵杀敌的小卒。”
“不过我家就算是走尽关系,最多也就是得个署职百户,如今东南又没什么军功可捞,并不上算。”康彭祖道。
徐元佐微微沉吟,道:“如果是署职,那就没甚必要了。起码也要有个靠海的墩堡,否则手里没有舟师,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海岸。”
康彭祖略有些吃惊:“舟师?”
徐元佐也吃了一惊:“我上次没说么?”
上次大家都喝多了酒。谁记得那么清楚?不过康彭祖挥退自己的两个妾室,亲自给徐元佐斟酒:“元佐是想走日本吧?”
隆庆帝虽然废了海禁,允许东西洋贸易,但是这里的“东洋”不超过台湾。对倭岛贸易却仍旧是封禁的。这里面除了倭寇的缘故,还因为太祖朱元璋就很讨厌倭人,反日是皇室传统,所以即便隆庆帝开放了海贸,仍旧对日本进行经济制裁和封锁。
“不止。”徐元佐道:“若是船吃得消,我还想走到泰西去呢。”
康彭祖当徐元佐在开玩笑。道:“东洋贸易的确是收益极大,一年之中能得十倍之利。实不相瞒,我家其实也跟那些东洋海商有所往来贸易。”
海商只负责将大明的货物从港口运到日本,至于国内的货物筹集,以及货物转销,就全是沿海大户们的工作了。
康家管着南汇嘴千户所,又有一位金山卫的指挥佥事,非但涉及海运,而且还要额外收取一笔保护费。
“汪直之徒伏诛之后,东海上谁说了算?”徐元佐的知识结构中,现在距离颜思齐、李旦出生还有二十年之久,而汪直等老一代海盗已经再无声息,东海呈现出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
“如今都是散乱的小海商,大海贼都去了南洋。”康彭祖道:“曾一本、林道乾,都在闽粤一带活动,日本那里真是没什么人走。”
徐元佐微微颌首,夹了一筷子菜,缓缓咀嚼。
康彭祖又道:“想必你也知道,徐家是更上面一层的。”他手指指了指天,道:“我家从徐家和其它商贾之中买了商货,卖给海客,由海客卖到日本。从日本买来的货物,再由我家分销出去。这条锁链已经十分牢固了,即便加入一两条船,恐怕都困难。”
“一两条船都挤不进去?”徐元佐一愣。
“大明这边还好说,海上碰到了海寇是靠刀剑说话,也好说。难在日本那边,货物有限,你这里多一船,人家那边就要少一船了。”康彭祖道。
徐元佐并不相信日本那边会如此紧张,只是点头道:“一船两船的买卖,我真不屑于做。”他见康彭祖面露讶色:“咱们三人立盟,要做的乃是为生民立命的大事,焉能蝇营狗苟挣些阿堵物!”
康彭祖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