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临。
一如原大娘所说,快到戌时的时候,暴风雪袭来。
叛军大营延绵十数里,在风雪中,依稀可以看到火光闪烁,人影晃动。
在距离大营约百余步的一处疏林中,杨守文和阿布思吉达身上都用白棉布制成的大氅把身体包裹起来,脸上带着风巾,透过林木的间隙,仔细观察营地的动静。
隐隐约约,从营地里传来犬吠声。
杨守文蹲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才起身示意阿布思吉达跟上。两人在雪地里艰难行进,围着那营地转了两个多时辰。一直快到寅时,两人才返回四道沟的山洞里。天气太冷了,一进山洞,杨守文就脱的赤条条,跳进温泉。
阿布思吉达把洞口的痕迹清理干净,在温泉边上点上篝火。
这里位于山洞的深处,即便是点上火,外面也无法看清楚动静。他旋即也跳进温泉里,从地上拿起一个酒囊,递给杨守文。冰凉的酒顺着喉咙流进肚中,杨守文长出一口气,整个人也感觉舒服很多。把酒囊递给吉达,他靠着温泉的边缘,闭目沉思。
“吉达,能混进去吗?”
阿布思吉达想了想,点头表示可以。
一万多人的营地,如果只在外面打转,恐怕很难接近慕容玄崱。
只有混进去,才可以得到更准确的消息。吉达生就突厥人的面孔,又不会说话,而且武艺高强,足以自保。如果他能混到营地里的话,事情会变得容易很多。
而杨守文,混进营地的用处不会太大。
慕容玄崱手下的兵马,多来自静难军和妫州。别看只隔了一座居庸关,这口音上区别不小。杨守文一口昌平口音,糊弄普通人还行,若是遇到有心人。就很难瞒过去。虽然说那些被裹挟来的难民也很杂,可万一露出马脚,就会功亏一篑。
相比之下,吉达那张突厥人的脸。就有天然的优势。
“你混进去之后,设法打听一下慕容玄崱的动静。
不要太心急,咱们可以等。我会在这边接应你,每两天咱们设法碰一次头,这应该不难。”
吉达点头。表示明白。
篝火熊熊燃烧,把山洞照映的忽明忽暗。
杨守文靠在温泉的边沿,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疲惫。
一转眼,已经快两个月过去了……他们从昌平一路追下来,行程近千里,可是幼娘却杳无音讯。这让杨守文也有些心急!不知为什么,他有种感觉,自己和幼娘,似乎相隔越来越远。
但愿得,能有收获吧。
想到这里。杨守文轻轻叹了口气。
他从温泉里出来,换了一件干爽的,然后铺开两张兽皮毡毯,便靠着篝火躺下。
吉达很快也走出温泉,在另一边和衣而卧,发出均匀鼾声。
杨守文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的躺着,目光直勾勾盯着山洞顶部的那些形象各异的石钟乳,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出了幼娘那纯真动人的小脸。他闭上眼。心里默默念叨:幼娘别怕,我马上就来救你。
“兕子哥哥,快来追我啊。”
杨守文仿佛又回到了虎谷山,只见满山遍野枫红似火。
幼娘在红枫中奔跑。菩提跟在她身边,不时停下脚步,扭头冲着他吠叫两声,似乎是在催促。
杨守文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很多。
他跟在幼娘和菩提身后奔跑,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和幼娘的距离越来越远。任凭他如何发力,始终无法拉近两人的距离。这也让杨守文感到心慌,连忙高声喊道:“幼娘,慢点跑。”
可是幼娘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呼唤,越跑越远。
杨守文急的满头大汗,眼见幼娘的背影只剩下一个黑点,嘶声喊叫道:“幼娘!”
哐当!
杨守文不小心,踢倒了放在脚边的虎吞大枪。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身来。
身上的,已经被冷汗湿透,心跳的也格外急促。
又在做梦!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才发现篝火已经熄灭,而阿布思吉达,也不见了踪迹。
他的枪还在,不过衣物却没有了。
杨守文激灵灵一个寒蝉,连忙赤脚往外走。
阳光,透过洞口的藤蔓照射进来,四匹马正悠闲的在洞口游荡。
他来到洞口,就见外面雪已经停了,天也亮了。骄阳当空,阳光普照,迎面一股冷风吹来,让杨守文激灵灵,一个寒蝉。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昨晚让吉达设法混入营地。
这家伙,还真是个行动派!
杨守文回到洞内,穿上衣服鞋袜,然后把长发简单的扎成一个马尾巴,垂在身后。披上大氅,带上帷帽。他提枪走到洞口,牵着大金往外走去。斧头很老实,如果没有吉达,就不会乱跑。同时,它还会看着那两匹突厥马,也不必杨守文费心。
杨守文在洞外骑上了大金,踏着积雪离开山洞。
他围着四道沟转了一圈,用铁丸弹弓射杀了一只傻狍子。
这里,应该就是后世的木兰围场,千年后,这里将会变成满清皇帝的御用猎场。
只是现在,这里还很荒凉。
他纵马上了一座山丘,举目向四周眺望。
白茫茫一片,不见一个人影……慕容选择倒是有眼光,选择这里作为他立足的据点。
可以想象,这家伙如果真的能够在这里建城成功,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
西北,是突厥人的地盘。
东北,则是契丹人的松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