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世纶静静望着父亲,他知道父亲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口。
薛老道:“如果不是我的敌人,那么这一枪就是针对你的,可是要杀你,为什么要选择在我的寿宴上?想让我看到我儿子死在我面前,以这样的方式送给我一份让我痛不欲生的寿礼?这还是恨我,这是怎样的血海深仇?我想来想去,仍然想不出有这样一个人。”
薛世纶道:“爸,您别多想了,事情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薛老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世纶,你平安无事我很开心,其实我们家人平安,已经是上天送给我的最好礼物。”
薛世纶咬了咬嘴唇,动情道:“爸,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薛老的话锋却突然一变:“今天你当着允知的面向他说起佳彤的事情,究竟是什么用心?”
薛世纶道:“爸,我没什么用心。”
薛老摇了摇头道:“允知是一个好人,当年你们搭班子,你做错了事情,他制止你是为了你好,想不到你一直记恨他到现在。”
薛世纶笑道:“爸,您以为我的胸襟会这么狭窄?”
薛老又摇了摇头道:“你的胸襟怎样我不做评论,有句话你不要忘了,知子莫若父,身为你的父亲,如果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就太失败了,当初你犯了错,其实你完全可以继续留在仕途,但是你没有,你心高气傲,所以远走海外,你认为是允知对不起你,认为他毁掉了你的仕途,如果不是他揭穿你挪用公款的事情,你今天的成就绝不次于那些同龄人。”
薛世纶点了点头道:“是,我的确恨过他,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当初说我挪用公款,我为了什么?又不是为了自己,我还不是为了搞活市里的经济,我从没有想过要将那笔钱中饱私囊。我是您的儿子,我的心很大,我想有朝一日成为像您一样的人,我的目光没有那么短浅。”
薛老道:“允知是个正直的人,他将你的事情告诉我,其用意并非是要针对你,而是要挽救你。”
薛世纶呵呵笑道:“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提。”
薛老怒道:“你果然还在记恨着他,当年是我决定处分你的,允知一直都在为你说情,你却将这笔帐算在了他的头上,你恨他,今天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你毫无风度的揭开别人心头的伤疤,你难道感觉不到羞耻?我都为你的行为脸红。”
薛世纶道:“爸,您一直都对我有偏见。”
薛老重重拍了桌子一下:“偏见?我以为经过这么多年你应该真正成长起来了,可是你仍然没变,你将自己仕途受挫全都归结到别人的身上,你有没有想过?当年谁让你一定要离开政坛了?弃政从商是你自己的选择,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需要为你的错误负责!”
薛世纶道:“爸,您别生气,如果您认为我今天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明天我可以去向顾允知道歉。”
薛老叹了口气道:“我本不赞成你搞这个寿宴,今天射向你的那一枪将我彻底惊醒了,世纶,我老了,不再是当年的我,你也不小了,再不是当年的你,失去的就是失去了,为什么不承认现实,为什么不安于本分,你到底想做什么?通过这场寿宴你想证明什么?”
薛世纶道:“爸,我没有任何的动机,我就是想给您老过寿,哄您老高兴。”
“你们平安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薛世纶道:“爸,我明白了。”
薛老慢慢站起身,薛世纶想要去搀扶他,薛老摆了摆手,表示要自己走。
薛老走出门外,反手关上了房门,然后从心底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的内心从未像现在这般沉重过,他说不出什么原因,走了两步,薛老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转身走向孙女所在的房间,来到薛伟童的房门外,看到里面仍然亮着灯光,他伸手想去敲房门,可是手指就快触及房门的时候又犹豫了起来。他的眼前一花,仿佛又回到了欢乐祥和的寿宴大堂,看到围拢在他周围为他庆贺敬酒的亲朋好友,薛老笑了笑,他看到了那个鲜红的寿字,红得像血,刺眼到了极点,逼迫着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紧紧闭上了眼睛,眼前的一切倏然消失了,变成了无尽的黑暗,他又想睁开双目,努力驱走这片黑暗,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睁开双眼。
“难道……我要睡了吗?”薛老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然后他的身体就软绵绵倒了下去……张扬赶到薛家的时候,薛老已经与世长辞,老爷子走得很安详,无声无息,甚至没有吵醒自己的孙女儿,直到薛世纶从书房出来,方才发现父亲倒在了女儿的门前,等他将医护人员叫来,父亲早已停止了呼吸心跳。
张扬握住薛老的脉门,尝试用真气在他体内扫荡着哪怕一丝一毫的生机,到最后,仍然失望了,张扬摇了摇头。
对爷爷复生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的薛伟童此时精神彻底崩溃了,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薛世纶搂住女儿,此时也不禁双目发红,父亲走得毫无征兆,刚才和他在书房谈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今天对薛家人来说注定是个永生难忘的日子,先是欢欢喜喜的给薛老过寿,却想不到在寿宴上发生了行刺薛世纶的事情,薛世纶大难不死,侥幸逃过一劫,本来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可没想到薛老却在今天不幸离世。
薛老的离去让张扬也不胜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