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就是再想一遍都像是酷刑。他抱着头,狠狠捶了自己两下,迈开大步,故意扯痛伤口,顺着公路往市里走。
不然还能怎样?坐以待毙?
走出二百米,他就受不住了,整个人像散了架,以为自己意志力多么强大,强撑着迈出下一步,猛地向前扑倒。
他趴在地上欲哭无泪,只有这个时候,格外想念十九。
什么时候开始,遇到伤心的事情,想要寻求帮助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想到十九,借着他的脸给自己提供勇气了呢?
那个人现在应该还在临市吧。童连的事情闹得虽然大,他未必关心。他甚至都不知道童连是谁,所以也不会知道自己这些天心里有多难过。每天一次的电话,自己也把情绪隐藏得很好,他的事业才刚刚开始,黑道白道,只要他愿意就好。惊蛰觉得,如果自己给他拖了后腿,那才是十恶不赦。
趴在冰凉的地上想了一会儿那张脸,心里就一阵温暖,手掌撑地,略微抬起上半身。身后忽然传来响亮的汽车喇叭声,惊蛰半侧身子回头,刺眼的车灯照得像抓罪犯现行。惊蛰抬手挡住眼睛,清亮的女声传过来:“需要帮助么?”
“需要!”惊蛰大声说着,站起身,“能带我回市区么?”
“我这个月才拿到驾照,不介意的话就上来吧。”
惊蛰双手裹着风衣坐在后座,开车的年轻女孩不停透过后视镜偷偷观察他,无奈只有每次对面开来车子的时候惊蛰的脸才会被短暂照亮。说实话,女孩子的开车技巧实在不敢恭维,可惊蛰实在感激。深夜的山路上载一个满身伤痕的男子,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
惊蛰把头抵在玻璃上,隐约看得到两边脸颊都肿起来。希望三天后十九回家可以消肿,惊蛰闭上眼睛,女孩子忽然问他:“你怎么了?”
惊蛰直起腰,对她笑了一下,说:“我被人抢劫了,多亏你帮我。你把电话号码留给我吧,我给你钱。”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这是日行一善。”女孩子看着后视镜瞪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要报警么?”
惊蛰摇摇头:“没什么财产损失。多亏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家。”
女孩子看出他不想多说,点点头,有些羞涩地笑了。过了一会儿,惊蛰觉得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的时候,女孩子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如果是别人,我是肯定不会管他的,我一个女孩子,多危险啊。不过你信么,好人的头顶上有光环,一看就知道,可以信任。”
惊蛰咧着嘴笑笑:“大概吧。”
女孩把他送到楼下,最终还是没给他手机号码,摆摆手走了。惊蛰狼狈不堪,甚至脚步放轻不愿意踏亮头顶的感应灯。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一片光亮,惊蛰却一阵退缩。
他现在,害怕一切温暖光明的东西。
可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却意外地发现门没锁。他心里咯噔一下,几乎立刻就想逃跑,无奈刚刚转身,门却忽然开了,身后那个冒着热气的人一把把自己拥入怀里,贪婪地嗅着自己的气味。
“我回来了。”
惊蛰浑身像被针扎着,到处都是刺痛。可十九的怀抱那么紧,像要把他挤进身体里。这怎么行呢,自己身上这么脏,里面外面,都被弄脏了。他小幅度地扭着身子,强笑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事情处理完了?”
“彪哥说,我可以早点回来。”十九的脸使劲蹭着他头顶的头发,“我再也不出去了,我想你。”
惊蛰附和着笑了一声,十九听出他声音里的一点异常,扳着他的身子要看他正脸。惊蛰徒劳地抬起胳膊遮挡,可肿胀通红的脸还是被十九全部看去。十九几乎不能形容自己的心情,且不说脸颊,惊蛰嘴角开裂,还挂着一点溢出的血丝。耳朵上更是一圈牙印,血凝固了,却还能看出咬他的人用了多大力气。十九扳着他的手不让他动,想摸摸他胸口有没有别的伤口,可惊蛰就像发疯了一样,尖叫着踢打他,反抗他,就好像他才是那个对他施暴的人。
十九只能放开惊蛰,由他夺门而入,蹲在玄关瑟瑟发抖。
十九隐约能猜到发生了些什么,可是他怎么敢信?
他蹲在惊蛰身边,压抑住自己的怒气,温和地问他:“惊蛰,怎么了?”
惊蛰把脸往更深处埋了埋,良久,站起身笑道:“我没事,被人拦路抢劫揍了几拳,你别多想。你也知道,我打架不行的。”他掏掏口袋,有些歉意地说,“我手机被抢了。”
十九仰头看着他:“没关系。”他顿了顿,“你……真的没事?”
惊蛰耸耸肩:“说实话,心情挺郁闷的,被人揍了一顿,还扔在路边草丛里。”他对卫生间扬扬下巴,“我先去洗澡,我要脏死了。”
十九目送他进卫生间,然后下了两道锁。里面足足过了十分钟,才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十九深吸一口气,走到厨房准备夜宵,或许是惊蛰的晚饭。
惊蛰洗澡从来是在外面脱了衣服一路招摇进浴室,仿佛天底下只有他身材最好。而他洗澡的时候也根本不屑落锁,随时满怀恶意地考验十九的自制力。
惊蛰进了浴室并没有马上打开花洒。
镜子里的自己惨不忍睹,那个谎是骗不了十九的,可惊蛰还是坚持着圆下去。就当是被拦路抢劫了多好,他一个卖屁股的,被嫖了被奸了都没什么区别,何必说了让十九难过?他一件件脱下衣服,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