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面色苍白,道:“是奉了庆王之命么?现在他应该还不敢杀死我们才是。”
顾宁听到此处心中一动,心道,这个道理就连这妇人都知道,盟主又如何不知道,他为何迫我冒犯王上,莫非他有什么诡计,可是无论如何,自己终究是难以逃出那人控制。
他黯然道:“太后,臣也是不得已,还请太后恕罪。”说罢起身拔刀,犹豫了一下,挥刀下斩。
戚氏虽然无力反抗,可是身为母亲的本能让她尽全力将爱子抱在怀中,用身躯挡在钢刀面前,就是死也要死在爱子前面,而且她心中仍有些许翼望,从这人的口气中可以听出,他心中杀意不重,似乎也是被迫而为,若是这人杀死自己,心中不忍之下,或许杀意更会消退,说不定爱子还能留得性命。
钢刀蓦然停住,距离戚氏不过一线之差,顾宁额头青筋暴起,那一刀无论如何也劈不下去,他本是忠义之人,如何能够对王室中人痛下杀手,就算戚氏母子不是这样的身份,身为侠义之士,他又怎能对妇孺下此毒手。
戚氏见状连忙跪倒在地,泣道:“顾侍卫,求你刀下留情,饶了我母子性命么,妾身母子终身感激不尽。”
顾宁的目光犹疑不定,面上露出挣扎的神色,这时,那个鹰目薄唇的中年男子冷冷道:“顾大哥,你别忘了彦儿、暴儿还在霍义手上,英儿更是生死不明,你若不遵从盟主之命,孩子们怎么办?他们母子不过是庆王的傀儡,难道你还真的当他们是什么王上,太后么?”
戚氏闻言连忙哀求道:“顾侍卫,妾身和旭儿身份并无虚假,但是妾身不敢以此奢求饶命,只求顾侍卫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饶过我们性命,若是有所不便,只要能够饶过旭儿性命,就是将妾身千刀万剐,妾身也无怨言。”她听出顾宁似乎也是因为子侄被执不得已才要取自己母子的性命,所以婉转以母子之情感动其心。
顾宁听到此处,终于长叹一声,放下了钢刀,黯然道:“姑且不论这孩子乃是先王骨肉,只论江湖道义,难道我顾某可以借着杀死人家母子来救自己的骨肉么,几位兄弟,我已经决定离开锦绣盟,盟主心性乖戾,迟早会将我们一一杀死,若是你们愿意,就和我护着他们母子离开吧,不论是庆王还是盟主,都是心狠手辣之人,我不忍先王遗腹子死在那些野心家的手中。”
两个中年人面面相觑,那个虬髯大汉问道:“大哥,那么几个孩子怎么办?”
顾宁痛苦地道:“盟主手段狠毒,我只能试一试去救他们,你们带着王上母子先离开,我去散关,想办法救回彦儿和暴儿,至于英儿,只怕是没有可能救出来了。”
那个鹰目薄唇的中年人叹息道:“我本就是因为与大哥的兄弟之情才留在锦绣盟,否则那霍纪城虽然手段厉害,又怎能驱策于我,既然大哥已经决定和锦绣盟恩断义绝,我自然没有异议。你们可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最后一句话却是去问戚氏,戚氏心中忐忑,虽然这几个人原本想要杀自己,可是看起来他们倒是并非恶人,其实对于庆王,她也没有信心,再说若是不答应,只怕这看起来就心狠手辣的汉子就会杀了自己母子,所以戚氏连忙点头道:“妾身母子就拜托几位侠士了。”
那虬髯大汉道:“大哥,我和你去散关,让老章带着他们母子先走吧。”顾宁心中感激,三人之中若论武功就是这大汉最高明,乃是锦绣盟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有他相伴,救出几个孩子的机会便大了许多。
那个鹰目薄唇的中年人皱眉道:“大哥,三弟他武功虽然高明,但是性子粗疏,救人需得靠心机和手段,还是我去吧。而且盟中兄弟有很多都受过大哥的恩惠,大哥可以让他们先隐瞒一下消息,这样我们还是有很大机会救出几个侄儿的。”
顾宁知道自己这个二弟章函虽然有些略嫌狠毒,可是却是心机深沉,颇富智谋,若非此人眼中只有自己,以他的才华,早就得到了霍纪城的重用了,他的计策必然有着较高的成功可能,所以他长揖到地道:“多谢兄弟助我。”章函笑道:“谢什么,当初若非大哥救了我的性命,只怕世上早就没有章函这个人了,而且说句实话,我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能够隐居田园总好过朝不保夕,两年前我就建了一处秘密的庄子,这次我们就去那里种地打猎,过些逍遥的日子不是很好么。”
顾宁叹息道:“只看庆王行径,就知道他不是真心助我蜀国复国,霍盟主又是野心勃勃,复国无望,我们却能救出先王血脉,令先王宗祀不绝,也算是尽了忠义之道了。”
戚氏听到这里,才真得放下心来,她是个知道进退的女人,成为别人扶持的傀儡,并非她的意愿,若能够和儿子隐居乡野,倒也是心满意足,只是对这些人她心中仍有疑虑,不敢流露出心中所思,于是仍然沉默不语。当下何匀带了戚氏母子,在几个亲信弟子和不知真情的锦绣盟弟子协助下逃出了王宫,而顾宁和章函则直奔散关。其实虽然这三人努力掩饰,但是这种大事如何能够瞒过众多耳目,不过在三人走后,自然有人助他们将痕迹抹去,将消息隐瞒,不过这些就不是三人所能知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