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慕天得了报,满脸堆笑的迎出来。
“梁王大驾光临,稀客啊!怎么不早早派人来通传一声,下官好在门口迎接嘛!”
武三思皮笑肉不笑的冲他点点头,“段大人客气了,本王此行为私不为公,原是约了人打马球,路过此处想起案子的事,便来问问,省得府里老不安宁。”
“原来如此。”段慕天讨好的笑了笑,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此案已有眉目,不如咱们入内详谈,顺便喝杯茶?”
“也好,那本王就叨扰了。”
一番客套之下,一行人走进了大理寺的会客厅。
被唤来端茶送水的张训开了个小差,溜进敛尸房里找到裴东来。
“大人,梁王来问案子的事了。传闻果然是真的,那个死了的胡商是他小舅子,难怪他对案子这么上心,还特意求圣上将此案交给你亲办。”
正在奋笔疾书的裴东来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并无任何其他表示。
说得眉飞色舞的张训有点失望,“你不去见见吗?”
裴东来抬头看了他一眼,“为何要见?”
张训讷讷的道:“回禀案情呗。”
“案情经过我已经全部告诉段正卿了,他知道该怎么说。”说着,裴东来将写好的榜文拿起来,吹干墨迹,“你去门口守着,梁王一走立即告诉我。”
张训答应着,瞄了几眼榜文,“这是什么?”
“凶手画像。”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裴东来回忆起那天去平罗安喝酒的事,“有过一面之缘,但具体身份未查实,那条街上的人都说没见过此人。”
“就是你说过的,那个跟他争风吃醋的人,对吧?”
“嗯,他的嫌疑最大。”
一边张望着窗外动静,张训一边好奇问道:“大人凭何如此笃定呢?”
反正眼下无事,裴东来也就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一开始我们就分析过,死者是被人寻仇,而且从他身上的伤口可以推断,对方应该是两个人。然后我们调查了死者的人际关系,凡是与他有宿怨,或者曾经因事结仇的人,统统排查了一遍。这些人要么是已经事过境迁,要么是没这个手段,只有这身份不明的主仆两人,跟死者是近日结怨,而且身手确实不一般。”
张训想了想,壮着胆子道:“万一是有人雇凶杀人呢?”
“想法没错,但思虑不周。”裴东来并未被触怒,表情反而更加严肃认真,“买凶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死者虽然身材魁梧,但毕竟只是寻常商贾,而非江湖中人,没有理由需要同时雇佣两名杀手。”
张训张着嘴愣了一会儿,犹如醍醐灌顶,“这么说来,只要抓到那神秘的主仆二人,咱们就算破案了?”
裴东来没答话,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疑问。
争风吃醋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无非是个面子问题。即便凶手是个心胸极其狭窄之人,可白日里他明明已经占了上风,为何晚上还要将人堵在巷子里,非要置之死地不可?动机解释不通。
目前只能寄希望于早日抓到凶手,也许能问出真相。
于是,盖上大理寺官印的通缉令一发出,裴东来便日日等待着新线索出现。意料之中的是,还真有人来揭榜,意料之外的是,揭榜的人,竟然是狄仁杰?!
裴东来差点以为他在胡闹,“你不是查绑票案子去了么?”
狄仁杰神色严峻的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通缉令赶紧撤了,对外就称疑犯已经捉拿到案。”
“这是何意?”裴东来懵了。
“我知道你要抓的人的是谁,如果城里到处都是通缉令,他们可能再也不会出现。”顿了顿,狄仁杰续道,“那韩厥就危险了。”
裴东来彻底被他搞糊涂了,“这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狄仁杰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简而言之道:“我的绑票案跟你的凶杀案是同一帮人所为,韩厥帮我追踪线索的时候失踪了,我现在没法肯定,他是不是落在对方手里。”
“他在哪失踪的?”
“牛角山。”
裴东来一把抓起刀,转身就走。狄仁杰连忙拉住他,“切勿轻举妄动。对方是有备而来的,你千万别重蹈我的覆辙。”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裴东来面沉似水,“你老实告诉我,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狄仁杰缓缓放开手,神色颇有几分凝重。
“……你还记得焚尸案吗?”?
☆、七
? 沙陀死后,余党大多已落网,但由于朝中各方势力勾心斗角,有意无意的放走了好几个危险分子,其中就包括了沙陀身边最为忠心耿耿的追随者——黑九。
此人与沙陀一样,并非中土人士,而是突厥后裔,因天生神力,一身武功走得是刚猛路子。当初狄仁杰与他在通天浮屠里交手时,好几次濒临险境,幸亏身手灵活,靠着浮屠内部的复杂机关结构才逃得性命。
他本以为,同样沾染了赤焰金龟毒的黑九要么早已毒发身亡,要么躲在暗处不敢再冒头,却没想到此人报复心极重。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被丢弃的马车是从外面来的,因为他和他的那些同伙都见不得光。
裴东来对这些人向来是呲之以鼻的,“一群阴沟里的臭虫而已,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他们这次就是冲着我来的。”狄仁杰苦笑道:“在他们眼里,像我这么两面三刀见风使舵的势利小人,比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更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