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
他只感觉到从拥抱中传来的热度与坚决,那是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到真正得到的时候,却开始心虚不安的东西——他得到了黑发探员毫无保留的信任。
我才是个虚有其表的欺骗者……男孩在心中默默地唾弃,但是,从他一开始选择这条路时,就断绝了自己回头的机会。
他必须按照既定的目标走下去,无法回头、不能拐弯,告诫自己不许迷恋沿途的风景,一步一步走下去。
他把双手搂在黑发探员宽厚结实的后背,也抱住了他,和着对方的心跳呼吸着,许久后轻声说道:“去床上躺一下好吗,躺着也许会舒服些。”
探员仍由他把自己带到房间深处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刺痛麻木的手脚接触到柔软的被面,又有些熏熏然地将醉。李毕青用掌心抚上他汗津津的前额,“你想再喝点水吗,还是别的什么?”
里奥沉默着,挣扎着,权衡着是否要理睬身体对药物的渴望,如果它得到满足,他会很快恢复冷静和理智,并且维持好一阵子。如果不管,天知道它还会把他的大脑搅成一锅什么东西,他不能在清醒后再看见他爱的男孩躺在地板上呻吟,绝对不能!
他自暴自弃地闭上眼,“……在我的旅行包里,最里面的暗袋,有三个药瓶,帮我拿过来。”
“马上!”李毕青跑出去,旅行包还在车里。几分钟后他回来,拎着他们的行李,从中翻找出三个没有贴标签的白色小药瓶。他举到里奥面前问:“是这个吗?”
里奥点头。对方立刻倒了杯水,眼看着他打开药瓶,吞了足足半个手掌的药片下去。
“这些是什么药,要服这么大的量?”李毕青忍不住问。
里奥习惯性地皱起眉,看起来是一副不愿回答、又不屑说谎的模样。
华裔男孩觉得事情有点严重,锲而不舍地追问:“你不肯说也没用,我拿药瓶去医院里一问就知道了。”
“……盐酸舍曲林,盐酸丁螺环酮,还有,阿普唑仑。”探员用极低的声音答。
李毕青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这些药名有点耳熟。这毕竟不是他的专业范畴,但只要是与生和死相关的东西,他每方面都会涉猎一些……最后一个单词激活了他的记忆力,他惊讶而又恍然地叫道:“这些是治疗神经官能症的药,焦虑症、抑郁症,或者其他精神障碍什么的……”
“——或者全部。”黑发探员的拳头在身侧紧握,绝望地说。
他看上去难过得像要把自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销毁,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李毕青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仅是为了安抚里奥,也为了扑灭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它像黑雾钻出心底的隐秘之门弥漫开来,烈焰般燃烧在周围,把他们两人困在孤岛无处可逃。
他紧紧抓住里奥的手,把两只拳头摁在自己心口,仿佛那是一个将自身情绪传递给对方的仪式——那么多复杂的情绪,连他自己都很难一样一样掰开来解释清楚,但是最中心、也是最强烈的那一种,他用行动做了进一步说明——
他俯下头,吻了他。
轻易地撬开冰凉而湿润的嘴唇,他把舌头探进去,在对方震愕的眼神中,深深地吻着他。
他又偏离了轨道……该死的轨道,但有什么办法呢?他所经过的风景是这样美好,美好得诱人沦落,值得他像浮士德一样向魔鬼的交易毁约,说出丢掉性命的那一句:“多美啊,请停留一下!”
里奥的手轻易挣脱了对方失力的束缚,慢慢爬上男孩颈后柔软的栗发,托着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他似乎已经反应过来,又仿佛是在梦游,带着一种对整个世界丝毫不关心的专注。
他只想淹死在这个吻里——他期待了这么久,也逃避了这么久,在失控与自制的钢丝上艰难保持着平衡,终于可以不再强迫自己,压抑自己。
至于这个吻意味着什么,是过了头的抚慰疗法,还是刚开始的醒悟尝试,此刻他已不想去思考。
——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正在接吻。至少这一刻,他们彼此拥有着对方。
药力开始涌上来,里奥努力想抓住自己开始逐渐模糊的神志,再多享受片刻的天堂,但一波三折的疲倦神经再也禁不起他的折腾,他无法抗拒地沉入黑暗——但直到最后一刻,他仍紧紧抓着他的男孩的手腕。
除非对方决意挣脱,否则他绝不松手。
里奥醒来时,觉得大脑刚从水中被打捞起来,昏沉沉地还没沥干。他抬起右臂搁在前额,才发现掌中还攥着另一个人的手腕。愣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之前发生了什么事——那仿佛是一场想入非非的梦境。他一下子翻过身,看见李毕青就躺在旁边,散乱的刘海下睫毛紧锁,睡得很熟。
男孩侧着身半趴着,右手尽量伸长,似乎想让他握得更舒服些,从后背平整的布料上看,他在睡中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为了不惊醒浅眠的另一个人。
里奥长久地凝视他,然后低下头,用脸颊触碰对方柔软的栗色发丝,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充盈着他,从每个毛孔里漫溢而出,使他产生了即使这一刻世界毁灭也无所谓的荒谬念头。
华裔男孩惊醒过来,在看清近在咫尺的面孔后有些发怔,“你醒了……”他起身坐在被面上,尴尬地扒了扒乱发,“抱歉,我稀里糊涂地也睡着了……”
里奥看着他手腕上被攥出来的一圈红痕,一时不知道拿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