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稷大概没想到他会拒绝,径直道:“怎么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路鹤宁说:“那是你的钱……”
“你现在不也是拿的我的钱?”徐稷瞅着他:“再说怎么拿着不踏实了,我看你当少爷的时候拿钱挺痛快的啊,这钱干干净净不比你那个好多了。”
路鹤宁被他说的脸上有些难堪,又不知道反驳些什么,于是沉默着扭开脸看别处。
徐稷又道:“我是看你这几天带了不少简历,以为你要洗手不干了才有的这个想法。说实话,不找你我也能找别人,往他跟前塞个助理这事挺好办的,我也就是顺带想帮你一把,才提这个建议。”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感慨道:“怪不得他今天还说我,看人不太准……也对,你俩虽然年纪一样,但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光是同人不同命的问题,关键还得看自己……现在的小孩也不都是跟他一样努力上进的。”
路鹤宁低着头,半天后听他没有动静,便低着头走了出去。
徐稷说话不知道拐弯抹角,潜台词也赤裸裸的呛在了台面上——路鹤宁果然和其他少爷没什么两样,沦落到这样的境地都是咎由自取。而他们宁愿卖身卖笑也不想去本本分分的工作,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当少爷来钱又快又多。
少爷这个词是比较文雅的称呼,其实这个词大多是这些人用来自称,在客户嘴里,他们被叫“鸭子”的次数要更多。当然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大部分客人的心理——即便他们是鸭子的主要消费群体,甚至可以说正是他们的需求促生了这一市场的存在,但是从根本来讲,他们是打心底瞧不起这一行的人的。
路鹤宁当天晚上再次来到徐稷的住处,准备好洗剂的时候正好听到徐稷在阳台打电话。暮色完全浸透了天地,隔着窗能看到对面楼栋亮起的万家灯火,徐稷穿着浅色衬衣,单手撑在阳台上,语气平淡道:“……他们这行人,不能指望……说说而已,黑的还真能洗白了吗……”
路鹤宁听了两句便匆匆闪开,脸上火辣辣的,回屋的那一刻他突如其来的有些委屈,于是狠狠一脚踹在了客卧的床上。
床垫绵软,一脚下去寂静无声,路鹤宁发泄一通后看着脚印又有些后悔,呆立片刻,又默默地从一旁拿了自己的替换的衣服过来,小心翼翼地把污迹擦掉,擦着擦着突然就掉了几滴泪下来。
徐稷说不通路鹤宁去当助理便不再指望他,路鹤宁在那之后几次进行自我检讨,也明白了自己屡屡逾矩的原因所在——一是徐稷文化水平不高,路鹤宁后来得知他不过是高中学历,又常见他会词不达意的说错成语,心里便多少有些轻视。二是徐稷虽然出手大方,但是从一开始的确对他诸多容忍,说话做事更时常给人俩人熟识地位相当的错觉,所以路鹤宁很容易把握不好分寸。
当然还有第三点,路鹤宁自我反省几次之后都难以否认,徐稷是他第一位床伴的这个身份,时常给他自己可以特殊对待的错觉。
路鹤宁想通了便也不再矫情,只尽心尽力的给人上药,因为徐稷开出的工资很高,所以他偶尔也会干些家务,比如扫除和洗衣服,又或者在徐稷偶尔醉酒的时候给他换衣服擦身体,细致周到不比贴身保姆差多少。
一个月还没到,徐稷的湿疹就好了,路鹤宁最后定下了去那家服装厂做仓管的工作,因为仓管管吃管住,工作时间也轻松,他又多接了一份晚上的家教,跟两边协商好下个月开始正式上班。
路鹤宁抽了一天回会所辞职,因为入职的时候没什么复杂手续,都是假名假姓,也没有押金欠款之类,因此会所很快放人,并很人性化的给他包了个小红包。路鹤宁捏着红包哭笑不得,用这钱请了游辰和会所里比较熟悉的几个同伴吃饭,当天晚上收拾好旧衣服,便和徐稷辞了职。
他提起这事的时候神情十分平淡,只说徐稷的湿疹已经好利索了,这样下周他就不来了。
徐稷倒是十分意外,抬头看着他没说话。
路鹤宁说:“这一段时间多亏你照顾,我才有时间和精力去找新工作。所以工资你支付一半就可以,毕竟我做的并不多。”
徐稷问他:“你新工作是在哪儿上班?”
路鹤宁笑了笑,没有说的意思。
徐稷了然,点点头道:“哦我明白了。”路鹤宁既然找了新工作,不管是怕麻烦还是怕声誉受损,都巴不得之前的人再也不要有联系,哪能跟他说新的工作地点。
徐稷起身从床头的白色梳妆柜里拿出一个黑色手包,一拉开,里面是两沓整齐的票子,上面还绑着银行的封条。他从其中一沓里抽出了一半,把其他的连同手包一块递给路鹤宁道:“钱我就不数了,估计差不了多少,你拿着吧。”
路鹤宁把那半沓抽出来递回去:“我没干够一个月,这部分钱就不要了。”
“别了,干没干够一个样,我好了就行了。”徐稷挥挥手,掐着腰在卧室走了两步,又从兜里摸出来一根烟捏在手里:“第一次小费你还给我省了一千,我没那么磕碜,点个少爷还指着对方跟我讨价还价。”
钱款交清,路鹤宁道了谢,把钱放回次卧后又敲门,手里多了个铝合金的盒子。
徐稷转头看见上面有个大大的红十字。
路鹤宁笑道:“这个医药箱里有常用的几样肠胃药和感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