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秋,日本鬼子疯狂地向苏北根据地大规模扫荡,青年所在的战地服务团奉命转移去海安东台一线。
初秋季节,气候闷热,在漆黑的夜幕掩护下,青年随大部队悄悄地通过了敌伪的三条封锁线,于凌晨到达东台的烧饼铺。队伍经****的强行军已经疲惫不堪。团长决定原地休息。这里离伪军据点小灶镇仅仅是二里路。这时服务团领导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地遣散了一批随队挑运道具、油印设备的民工挑夫,而使这支手无寸铁、男女混杂的文人队伍****了行迹。服务团的男女队员和衣躺在田垅下青纱帐里,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战士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凌晨,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青年拖着仿佛灌了铅一般的****,随着全班战士,趁着灰蒙蒙的晨曦来到了一个小村子。村子里静悄悄的,老百姓已全部跑光,连狗的叫声都没有。村子里的住房很分散,一幢一幢的草房分在几个田头。全班十多个人宿营在两间民房中。四周是密密的青纱帐,太阳刚刚升起,就火辣辣地炙人,玉米地蒸发出一阵阵闷热的气浪。这支疲惫的队伍,其实是一群刚刚入伍的学生兵,他们已累得抬不起脚来,还没等到吃早饭,
全班人就已经呼呼地睡去。他脱去军装,只穿一条短裤,在门口草堆上铺着的一块狭狭的木板上躺下,把背包当成枕头。躺下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门上仅仅挂着一块草帘。
睡梦中,一颗子弹“嗖嗖”地打进了门帘。青年蓦然从梦中惊醒,一骨碌坐了起来。擦着睡眼还弄不清怎么回事,就听到远方的田野里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伴随着一阵恶狠狠的叫喊声:“别让新四军跑了……”
“有情况,大家快醒一醒!”青年大喊一声。
随手拿起木板向门框上撞去,“乒乒”几下,把屋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同志们全撞醒了。大家纷纷跳起来,夺门而出,朝屋后跑去。他随着大家没头没脑地钻进了玉米地。匆忙中他只背了一个挎包,结果却忘了穿军装,穿着一条短裤衩就钻进了青纱帐。他心儿“卟卟”乱跳,脑中一片空白,耳畔是阵阵密集的枪声和人喊的嘈杂声。全班在几分钟之内全部跑散了。他光着脊梁在青纱帐里大气都不敢出,摸了摸身后的挎包还在,包里那块红绸包裹着的杨木版马克思头像还在,心中祈祷着马克思的在天之灵保佑,千万不能落入敌伪的手里。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懵头懵脑地用手拨开密密匝匝的玉米杆向北走了半个小时,终于走出了玉米地。来到一条小河边,撒了一泡尿,定定心,看了看四周,天色已经大亮,沟的后边栽着两棵浓荫蔽天的大枣树,树下有两间房屋。跑到房里,他惊喜地遇到了他的同志。大家相互打量着不禁笑出了声。一个个衣冠不整,满身泥浆,喘息方定,正捧着半生不熟的枣子在填着饥肠辘辘的肚子。
他们七嘴八舌地商量下一步的行动,最后商定还是继续往北走。这时的他和同伴相比,已是狼狈极了。赤膊穿着一条脏兮兮的短裤,赤luo的双脚沾满了泥浆,背着一个挎包,挎包里只有吃饭的家伙和一个红绸布包着的马克思头像。他随着这一行人再次踏进了玉米地,凭着青纱帐的隐蔽悄悄向北移动。
当他们这支衣冠不整的军队,从玉米地刚刚钻出来,大道上却迎面走来一列穿着黄色军装的伪军。当他们正想收脚向四面散开,躲进两侧的玉米地时,伪军们却涌上来,一阵乱枪横飞,口中喊着“缴枪不杀”,向他们四面包围过来,他们全部****在伪军的枪口之下。
他们心中“怦怦”乱跳,尚未回过神来,围着他们的四五十个伪军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三四个人揪一个人,容不得他们挣扎,一个一个像是捆粽子一样,把他们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一个满脸横肉的伪军连长,像是看猴子一样围着这个赤膊穿裤衩的小青年,看他文质彬彬的样子,白皙的皮肤却满是泥泞,就嘻嘻地笑着说:“你小子小小年纪,就去当匪军,怎么样,现在落在老子手里,你还有什么话说?”
青年这时反倒镇定下来,昂起头瞪了他一眼,“呸”地一口浓痰吐在他的脸上,骂道:“你们才是匪军,烧、杀、抢、掠,给小鬼子当狗腿子,还人模狗样地在我们面前炫耀。”
横肉连长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擦拭了痰迹,恼羞成怒地从腰问拔出一把东洋指挥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胁:“好个小兔崽子,还嘴硬,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硬。”
说完作势向他的脖子上砍去。当他眼一闭,下意识一闪,却一屁股跌在旁边的濠沟里。
伪军们一阵哄堂大笑,于是又把他水淋淋地从塘里捞出来,反复几次,把他折腾得只剩下一口气,反剪着双臂躺在地下吐脏水,才罢了手。
他们这支文化人组成的队伍,手中只有笔和木刻刀,是没有枪的,全是一帮只有一腔热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今落入敌人手里,惟求保持气节,坚持主义,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