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麟起身回道:“行伍之人,受些皮肉伤实在小事,有劳皇后娘娘挂念。”
皇后笑道:“你如今年轻,又自幼习武养就一副好体格,自然不会把这病症放在眼中。只是你经年征战,旧伤不断,终究亏了底子。若不懂得精心保养,恐怕将来要遭罪呢。还是少喝酒水多加将养,你身体好了,才能为陛下更好的尽忠。”
庄麟含笑回道:“多谢皇后娘娘教诲,儿臣谨记。”
皇后看着庄麟,脸上表情甚是慈爱关切。只是话锋一转,不免说道:“这带兵打仗,老话总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天时地利不合,以致征战失利,倒也叫人无话可说。可若是人为,总是叫人心中意难平。纵使这惹了祸患的人并非有心,可因他一己之故连累三军受损,总归是不妥当。”
众人心下一跳,全都看向皇后严氏。
永乾帝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把玩着手中酒盏,开口笑问:“皇后对前朝之事,也有研究?”
皇后淡然微笑,开口说道:“臣妾一介妇人,对前朝之事如何能有研究。只不过是站在母亲的立场上说两句闲话罢了。若有不妥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君少优与庄麟冷眼旁观,一时闹不清皇后这是演的哪出戏。
就听席下平阳公主也一脸义愤的起身说道:“女儿倒觉得皇后娘娘并未说错。须知前些时日,我等在宫中闻得大皇兄身受重伤之音讯,皆如五雷轰顶,坐卧不安,恨不得立时能到了大皇兄身边照料服侍。皇后娘娘身为大皇兄嫡母,更是心中挂悬的几日几夜不曾好睡。可见骨肉之亲,虽远在千里之遥,依旧日夜惦念。我等对大皇兄如此,那一万多名阵亡的将士也是有父母妻儿家人的。他们的父母妻儿自然也会忧心惦念。然而这一万名本该随着大军凯旋的将士,最终却因一人之故惨死在千里之外的狼居胥山,甚至有些人连尸首都不得归还。”
“陛下爱民如子,天下百姓皆是陛下的子民,陛下又怎能看着那一万多名将士因一人之疏忽而惨死,却不追究那一人之过?”
一言既出,席上众人顿时哑然无声。看着皇后一脉的目光就跟看神经病似的。
无他,只因江左祝家,本也是世家一脉。缘何皇后此番竟临阵倒戈了?
庄麟与君少优相视一眼,但笑不语。
却听永乾帝一手把玩着酒盏,一面说道:“逝者已矣,生者犹在。今日请宴,原是为了给众位将士庆功。既是庆功,朕本不欲多提那些叫人心堵神伤之事。不过既然皇后提到了,我等不若一齐敬这些死去的将士一杯酒水,只因没有他们的浴血奋战,也不会有我大褚今日的国泰升平。”
言毕,永乾帝径自起身,倒满酒水向天一敬,然后反手将一杯酒水倒在地上。席上文武百官见状,立刻起身随敬。
敬满三杯过后,永乾帝满面肃容,开口说道:“监军误战一事,明日大朝会上朕自有计较。今日庆功,还请文武百官,诸位将士不醉不归。”
席上众人轰然应诺。又随着永乾帝满饮三杯。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渐渐热络热络起来。不过片刻,又是一阵推杯换盏,你来我往。适才的小插曲竟没有人再提起。
皇后一脸歉意的举起酒樽,向永乾帝赔罪道:“臣妾唐突,还请陛下赐罪。”
永乾帝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随意说道:“你也是一片慈母情怀,也就罢了。”
永乾帝说的云淡风轻,皇后却眼尖的看到永乾帝眸中一闪而逝的满意之色,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其实祝繇之事刚刚传回大褚的时候,皇后一脉确实想过以此做文章,离间永乾帝与庄麟二人。毕竟这监军乃是陛下钦命,纵使犯了过错,但陛下碍于颜面以及镇国将军府向来咄咄逼人之势,即便被逼迫着处置了祝繇,恐怕也不会对庄麟有什么好印象。皇后一脉想的便是从中斡旋,用祝繇这个注定被废弃的棋子将庄麟慢慢拉下马来。
却没想到向来威势跋扈的镇国将军府竟然一反常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装可怜扮弱小。又有庄麟那一番生死不知的传言传回来,吓得陛下根本没想过功高震主之事,直接恼怒起不成器的祝繇。若不是碍于颜面和安乐长公主以及江左世家几方面,恐怕直接赐死祝繇的心都有。
其后庄麟被救,永乾帝松了一口气之余便注意到了严家一脉的上蹿下跳,满腔怒火自然朝着严家发泄。皇后一脉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为了平息永乾帝的怒火,只得装巧卖乖,顺着永乾帝的意思将祝繇推了出来。用以明示严家一脉定唯陛下之命是从。断不敢有其他想法。
不过放在旁人眼中,恐怕就是严家一脉背信弃义,见盟友世交一时遭难便落井下石了。
只是皇后也没有办法,比起她儿子庄周的前途,一个注定要被舍弃的棋子,终归不在皇后的考虑之中。江左祝家要怨,也只能怨他们把子嗣教的太过轻狂白痴。
只是皇后想要破釜沉舟以示严家一脉对永乾帝的顺从,君少优与庄麟二人就会顺其意思吗?
次日大朝会上,严家率先发难要求追究祝繇的失责之罪,恳请陛下重判祝繇以慰一万将士在天之灵。然而早有准备的吏部尚书,也就是江左祝家家主祝霆当庭上奏,言明若陛下能留祝繇一条性命,祝家愿意出金十万抚恤那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