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站在台阶另一头的妮子,如同雕像般呆立在原地,似乎再也挪不动身子,胸腔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情绪如同惊涛骇浪般翻涌着。
她无言回答,甚至连表明身份的想法也僵住了。这会儿,她只能做个忠实的听众,而这似乎更符合自己来找秦岚的目的……
“学涛,你还记得吗?除了小学校,就属这片种植园,留下了咱们最多的回忆……当初还是在这儿,完成咱俩美妙的第一次……那天晚上,你让我头一次做了回真真实实的女人……”
秦岚望着漆黑又空旷无边的夜,幽幽说着,言语间,满含着深情、甜蜜,以及丝丝的娇羞……
然而,她没觉察到的是,这番话说出口的当儿,台阶上熄灭的电灯下,那个身着蓑衣的身影,如同痉挛般浑身抽搐了下。
“学涛,你为什么不开口?难道……你不想挽留我,哪怕说几句告别的话么!”
秦岚转过身来,急切地朝那个静静的身影追问着。脚下,已经一步步靠近过来。
夜色下,秦岚的眼前,穿着蓑衣的身影轻轻发抖。
“我……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儿自私,可是……我不能欺骗自己。我都已经想好了,学涛,如果你愿意的话!跟我一起回省城好么!学涛!”
秦岚按捺不住将自己连日来心里挣扎已久的想法终于说出口。就在同一时间,一声闷雷轰然炸响,震得天地间几乎都摇晃起来。
“学涛!我不想离开你!”
秦岚失控地飞奔过来,张开双臂,从背后紧紧地搂住了那个身穿厚重蓑衣的身影,把脸紧紧地贴在了对方的后背上。
不过,只是几秒钟的功夫,秦岚忽然意识到双手触及之处,竟然纤细绵软,心里猛然咯噔一下,如同触电般弹了开来。
“你……你不是学涛!你是谁?”
秦岚惊慌失措地连连退开好几步,满脸惨白。手慌脚乱地抓起窗框上的手电筒,直朝那黑黑的身影照来。
雪白的手电筒灯光下,蓑衣身影缓缓转过身来,妮子一张冰冷的脸孔出现在秦岚眼前,只惊得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秦岚分明地看到,灯光下,妮子的脸上,早已经是亮晶晶的划出无数道沟子,泪流满面……
一瞬间,秦岚什么都明白过来了。也彻底地泄下气来。
一切都已经再也无法挽回……
“燕妮……怎么……是你……”
秦岚痛苦地皱起眉头,几乎是哭喊出声,手里一松,电筒咣当一声跌落到地上。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跟学涛哥才是一对儿!你们……骗得我好苦!”
妮子咬牙切齿地扔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冲起了夜色中的风雨里。
秦岚张了张嘴,却半句叫住妮子的声音也没有发出。
就算叫住她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秦岚无力地瘫倒在荒野的竹蓬台阶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四周,无边无际的黑夜,呼啸而过的风声雨声,连同着已经失控的思绪,一齐将整个世界都搅成了模糊的一片……
第二天,天气果然跟林国庆预料的那样,雨后放晴。
一大早,林国庆老两口就忙乎了起来,擦洗桌子,准备柴禾,提前收拾好鸡鸭,跟过啥大节似的。都是为着明天的喜酒做准备哩!
林国庆把码在谷仓里的置办的酒席家伙什都搬了出来,虽然现在还没正式派上用场,可林国庆光是看在眼里,心里头就高兴,用他的话说,那就是喜庆的象征。
两老口有说有笑的,气氛空前的融洽,再也没斗嘴了,仿佛回到了年轻那会儿刚让媒婆介绍认识的当儿。
强子也在一旁挽着袖子洗洗涮涮帮忙,一边嘴里问林国庆,“叔,喜贴都发出去了么?”
“发了哩!早送出去了!县城买的现成的,只写各家户主名字就成,好家伙,那大红大金的,印刷得可精致哩!这年头,只要拿钱,啥玩意都有现成的买!”
林国庆嗓门亮堂地回道。
“要是不出啥岔子的话,林家一些远房亲戚,今儿晚上就能提前到哩!”
林国庆又补充了一句。
强子听了,也恭维说:“这回看来林家禾场里又要好一番热闹了!国庆叔,咱这大禾场有意义哩!想想看,这么些年,多少重大事,要紧事,喜庆事,都是在这儿办的!这儿可是块宝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