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母妃宫里的人。”裴元歌浅浅一笑,摆弄着手腕上赤金雕梅手镯,淡淡地道,“本宫见你这般忠勇地守在门前,不许任何人进去,又这般拼死为李小姐求情,还以为你是李小姐自小的贴身丫鬟,情深意重呢!却原来是母妃宫里的人!若真照你所说,李小姐与九殿下相会,居然瞒过自小的贴身宫女,反而带着你,果然对你另眼相看,也不枉你这般为她辩解求情了。”
她的话语很轻,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恍若惊雷。
女子闺誉重要,按理说,即便与人有私,也应该是贴身得信任的大丫鬟才能够得知其中关窍,甚至代为谋划。怎么这位李小姐与九殿下私会,不带贴身丫鬟,却让一个宫女在外面守着?而这个宫女居然对李明芯的私情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想到碧荷竟是长春宫里的人,众人的眼神一下子悠远起来。
九殿下与养母柳贵妃不合,如今已经差不多众所周知,只是面上情而已。有了芍药花宴上九殿下的沉痛话语,以及为柳贵妃掩饰的情形,谁也不会觉得是九殿下不孝,反而更倾向于柳贵妃不慈,有了亲生孩儿便容不下声誉响赫的养子,因此刻意陷害。
而这个宫女却是柳贵妃的人,再想想方才碧荷的话语,似乎隐隐在暗指九殿下和九皇子妃的夫妻恩爱是沽名钓誉,维持这样假相以博取好名声。毕竟,他和七殿下先后大婚,七殿下从开始的宠妾灭妻,再到纳侧妃,再到七皇子妃流产身亡,闹得不可开交,而九殿下却夫妻恩爱,治宫严谨,名声比七殿下好得多了。这样说来,难不成这个碧荷是受人指使,故意诋毁九殿下和九皇子妃的名声?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回了,先前芍药花宴上不是闹过一回吗?
细细思量着,众人看向碧荷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怀疑。
刚才听到温逸兰的话,裴元歌就知道,这次的事情,柳贵妃不止想要毁掉李明芯和商郁瑾的婚事,恐怕还想借此抹黑泓墨的名声,因此提前命人放出风声,将泓墨和李明芯牵连在一起。这样一来,只要被众人撞到泓墨和李明芯在一起,若再出些事端,泓墨便逃不开这个名声。因此,如今最要紧的是击碎这种流言。
所以,裴元歌并不急着进去查看情形,而是不紧不慢地质问起碧荷来。
被她这样一点醒,想必众人也都会猜测这是柳贵妃存心诋毁泓墨的名声,将来谣言就不会太过离谱地一面倒了。这样一来,待会儿屋内的情形若再分明,任谁也不会把泓墨和李明芯扯在一起。
听到裴元歌的话,碧荷心知不妙,急忙补救道:“奴婢只是长春宫的洒扫宫女,只做粗活的。因为李小姐和七殿下的关系,柳贵妃对李小姐格外另眼相看,这段时间又常常召李小姐入宫陪伴。恰巧奴婢刚刚犯了错,差点要被赶去御刑监,幸亏李小姐为奴婢求情。因此奴婢感激李小姐的恩情,这才和李小姐亲近起来。李小姐将这件事告诉奴婢后,奴婢也知道事情不妥,但是看李小姐实在痴心一片,被其打动,这才想要帮她放风。”
这就是在解释她和李明芯相识的经过,因为有救命之恩,所以她才会对李明芯格外忠诚。
“这样啊。”裴元歌微微一笑,也不急于拆穿她的谎言,反而慢慢悠悠地道,“先前七皇兄还没有被禁足时,李小姐也曾经进宫来探七皇兄,却只在入宫次日拜见了母妃。当时本宫还以为,母妃不太习惯李小姐的性情,现在看来倒是本宫错了,原来母妃很喜欢李小姐,所以这段时间频频召见呢!”
这话似乎跟碧荷的话语毫不相干,但前后一联系,却能够发现其中的猫腻。
因为李明芯曾经和宇泓烨兄妹相称十七年,换而言之,是因为宇泓烨,李明芯才和柳贵妃有了交集。然而,碧荷口口声声说柳贵妃因为七殿下的缘故,对李明芯另眼相看,结果七殿下没有被禁足的时候,李明芯入宫,柳贵妃基本没有见她,反而在七殿下禁足后,柳贵妃频频召见,这是为什么?
难不成就是为了设计今日的陷阱?
碧荷没想到,她无意中的一句话,竟然又让裴元歌抓到了把柄,脊背上顿时冒出冷汗来,忙道:“是因为七殿下被禁足后,仍然很关心李小姐的事情,所以托贵妃娘娘加以照看。再加上李小姐被赐婚荆国五皇子,不日便要远嫁,今后只怕见面便不容易了,因此贵妃娘娘才会频频召见李小姐。”
这样一来,倒也能够解释柳贵妃的反常。
看着众位众人流露出释然的神态,碧荷松了口气,稍稍放下了心,总算过去了这一关。
见她这般模样,裴元歌心中冷笑,却缓缓地道:“方才碧荷姑娘还说自己只是长春宫的洒扫宫女,只做粗活,依本宫看,碧荷姑娘太谦虚了。您连母妃在想什么,连七皇兄告诉母妃了些什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做洒扫实在太屈才了,该告诉母妃,让你做个心腹才是!”
闻言,众人顿时惊醒。
是啊,如果碧荷只是个洒扫宫女,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碧荷没想到自己这般解释,又引出了新的问题,虽然是深冬寒季,额头汗水却是涔涔而落,勉强解释道:“奴婢……奴婢是听宫里的姐姐们这样说,所以才知道的。”
“原来是听长春宫的大宫女说的。”裴元歌似乎认可了这种解释。
然而这次,碧荷却没有放下心事,仍然警戒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