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墙壁摆满了画圈,无数“奠”字两边,悬挂着不同人等的唁词。大多是些赞扬的话,也有不少安慰性的话语。落款处的名字很是惊人,因为在和平时期,只有在电视和重要报章里,才能看到。
扩音器里传来沉重庄严的哀乐,往复不断循环的缓慢乐曲,使佛堂里的整体气氛越发沉闷。因为是用佛堂临时改造,巨大的白色布帘挡住了位于正中的佛像。慈眉善目的金身只有一部分从缝隙中露出。取代佛祖面孔的,是黑白色的军部副主席大幅遗像。
很多人站在棺材旁边痛哭流涕,他们都是死者的亲属。
很多人围着棺材走了一圈,通过遗属位置的时候,一个个顺序握手,说些安慰和鼓励的话。
在这种庄严的环境里,也有一些人站在角落,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捂住嘴偷笑。倒不是他们故意要打乱气氛,而是今天的遗体告别会实在很特别————死者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别人活活气死。
尽管京一号基地拥有最好的医疗设施,军部副主席也是实力强悍的人物,却无法抵挡死神的召唤,也没能扛住苏浩的冷嘲热讽。
孔啸站在遗属群里,显得令人瞩目。
他个头很高,身材瘦长,虽然有着中年人特有的冷峻,面相却显得阴沉。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现场环境的因素。毕竟,无论是谁的老爹死了,都无法像平常一样笑出声来。
在和平时期,很多与孔啸同龄,都是三十六岁的人,大多还显得懵懂,尚未成家,也没有对家庭负责的意识。
孔啸比大多人幸运。他有个当上将的父亲,所以孔啸自己也成了少将。这才旁人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也可以算是他应该享有的“福利”。
他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伸着手,被无数的手握住,然后松开。那些手有的冰冷,有的温热,还有些僵硬或者柔软。也有的人想要表示更多的亲切,他们抱住孔啸的肩膀,或者搂住他的脑袋,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这些动作没有任何意义,孔啸没有微笑或哭泣,他的眼睛只看到一幅模糊而清晰的画面。
那是一个说不清究竟是黑暗还是光明的地方,站着一个身形诡异的人。对方的手脚背景无法看清,唯一能够辨别的,就是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孔啸看过军部会议录像。他牢牢记住了苏浩的相貌,宁死也不会忘记。
旁边一直有人在哭。也许是自己的姨妈?还是姑母?还有其他哭泣的男人,都是家里的亲戚。
他们的确有理由哭————作为整个家族最大的依靠,军部副主席的死,意味着必须交出大量已经占有的好处。
今天过来吊唁的人,其中就有父亲的对手。他们一直在冷笑,在酝酿着想要对付自己的种种阴谋。虽然没有明说,但只要稍微用脑子想想,都能明白。
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那个叫做苏浩的男人。
我要杀了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