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讲台上的老师。以为国学院都是些糟老头子,没想到是个儒雅清秀的小书生,一惊之下气势顿弱,本来一张俏脸气得通红,这时却带上了羞恼。
“这位同学,私人恩怨请课下解决,不要扰乱课堂秩序。”
那女孩“哼”一声,洪鑫垚这时已经彻底清醒,压着熊熊怒火站起来,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拖,三步并作两步,把她踉踉跄跄拖出门去。
不少学生认出来,这女孩正是洪大少现任女朋友,商学院大三校花级美女,孙倩倩。
洪鑫垚当初追孙倩倩,正是看上她个性直接痛快,不黏糊,虚荣都摆在明处;又足够漂亮,带出去有面子,而且跟国学院没什么交集,方便省事。后来才知道她家世颇好,最要命的是,孙父跟洪大洪锡长有生意往来,关系匪浅,想随便甩脱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最近好几次应酬都有洪大在场,也有其他认识孙父的圈里人,传些风言风语到孙大小姐耳中,意料中事。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彪悍到如此地步,而他自己的人品又过于不济,什么课不好,偏是书呆子的课。他倒不想只有这门课才百发百中逮得着洪大少爷本尊。
眼见洪大少拖着孙美女出了教室,现场群众看得津津有味,议论纷纷。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跟出去瞧热闹。
方思慎板着脸走回讲台,拿起话筒,放大音量:“故意旷课,期末总评扣百分之十。”
立刻消停了。
有那刁钻分子嚷道:“那洪歆尧算不算?”
没想到话音才落,洪大少居然又回来了。
原来他把孙倩倩拖到楼道里,只说了一句话:“你再敢乱叫,信不信今儿晚上我就让你知道出去卖被人玩是什么滋味?滚!”
那冷酷的眼神与暴戾的语气吓得孙倩倩一阵腿软,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淌。洪鑫垚懒得再多看她一眼,摸摸挨打的左脸,推开门进了教室。
学生们都以为他这一去必定不会返回,且不说美女多么难哄,丢了这么大的脸,怎么着也得几天缓冲才好亮相。所以他这一出现,大出意料,不禁陷入短暂的集体性失语。紧接着又被他浑身散发出的浓重戾气镇住,一时竟无人敢直拂其缨。
洪鑫垚走到讲台前,站住。众人正纳闷不知他意欲何为,就见洪大少弯腰鞠了个躬:“方老师,对不起。”
方思慎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调转目光望着台下。
他很生气。气到不知如何表达这种生气。今日这出戏,只要动念一联想,就不可遏制地产生自取其辱的羞愤与厌恶。他只好强迫自己不去联想,权当这一切与自己毫无关系。望着面前一脸莫测高深,实则胡作非为的混账王八犊子,泛起一阵难以自抑的暴躁念头,很想抽出皮带揍得他皮开肉绽,又想一脚踹开永远不要再起瓜葛。
忍了又忍,面向所有学生:“我们继续上课。”接着写板书。
学生们八卦的目光却依旧追随着洪大少,看他仔仔细细找齐手机零件,小心翼翼拼凑完整,然后表情沉痛地望着摔裂的屏幕发呆。都知道洪歆尧家里有钱,出手阔绰,何至于为个手机心痛成这样?多半有别的原因,比如纪念意义非凡之类。看了一会儿,见他发呆发得投入,再没有其他动作,也就各干各的事去了。
洪鑫垚心烦意乱,最后决定下课先找书呆子说清楚,趴在桌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他一激灵醒过神来,满教室乱哄哄,学生们争先恐后往食堂赶,哪里还有方思慎的影子。各处找一圈没找着,开始打电话,前两个没人接,第三个拨过去,提示说对方已关机。
心里琢磨不如先处理孙倩倩的事,书呆子这头,再不济也能守株待兔,跑不了。
方思慎早该去看华鼎松,因为跟父亲吵架拖了很长时间,他怕说起自己毕业去向让老师为难。后来又因为感冒拖了几个星期,中间只通过两回电话。下了课,一心想避开洪鑫垚,匆匆跑到小西门外买了两个葱花饼当午饭,上了去疗养院的公车。电话铃响到第三次,直接关掉,耳不听,眼不见,心不烦。
华大鼎见到他相当高兴:“有件大好事,就等你来。”
方思慎被他神秘又兴奋的模样带得起了兴致,笑问:“老师有什么大好事?”
“我告诉你,咱们有课题项目了!”
方思慎惊讶地“咦?”了一声。
高等学府有条不成文的规矩,要出成果,首争课题。所谓课题在手,资金我有。课题的级别、种类和数量直接与研究人员的地位及收入挂钩。没有课题项目的人,就分不到经费和设备,单靠课时费、稿费、常规补贴,很容易陷入买书还是吃饭的两难境况。而无论哪一类收入,都有严格的等级划分。像华大鼎这样老资格的教授还好说,那些年轻讲师,若争不到课题,拿到手的钱比京郊的筛沙工多不了多少。而即使是最低等的校级文科课题,如京师大学这样的重点院校,一年好歹也有三五万的经费。
但是华大鼎不参与课题竞争很多年了。他做的,包括他的学生跟着做的,都是华教授自己的常规研究。
“是个送上门来的项目。上星期黄印瑜给我打电话,说院里最近要上马一个上古文字数字化课题,要我做负责人。”
方思慎奇怪道:“‘金帛工程’结束了,院里做古文字的几位教授都闲了下来,怎么会找到您?”
“金帛工程”成果报告会全国巡回,搞了好几个月,于今年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