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栋这晚在睡觉,因为怕吵。他特别将自己的帐篷转移到了秦军大营后方十里处。然后喝了一斤白家高度酒倒头就睡。这一夜在帐篷里陪着他的是跳蚤和跳蚤的剑。聂诸则与一百名白家精壮打醒了十二分精神警戒四周。
直睡到日上三竿白栋才醒过来,拍拍像只小猫咪一般趴在自己脚旁的跳蚤,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仗打完了,我们也该回大营了。”
嬴渠梁此刻已经移居到孟城之中,孟城变得很安静、也十分干净,除了空气中还有隐隐存留的血腥味和尸体被烧焦的味道以外,这里就像是个美丽的天国;嬴渠梁在笑、白戊庚在笑、秦军将士们在笑,其中笑得最为欢快和真实的则是那些孟家的奴隶。他们用足够的牺牲换来了田地和自由,现在已经在算计着自己会分到多少田地,分到田地后又该如何耕作,如果提高产量,如何过一个丰美的年了。
也幸亏有了这些奴隶的欢笑,才让白栋可以安慰自己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为了这件好事得成,似乎死上再多的人也可以得到理解了。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阳光还是如此灿烂,鸟儿们也没有因为孟城的血腥味远远离开;虽然招来了很多只秃顶老鹰。它们在空中久久盘旋不肯离去,无论秦军将士如何喝骂、甚至是放箭去射他们。也是一样。
可惜孟双成的宫室竟然被‘乱军’烧了,嬴渠梁也只能暂时呆在孟同府中,此刻白戊庚正坐在他面前,君臣两个不知在说些什么,见到白栋到来,白戊庚连忙站起,寻思着要不要向这位‘小叔叔’打个招呼,嬴渠梁却对白栋招了招手:“平安郎,大哥送来了一样东西,你看如何?”
“大公子送来的东西?”
白栋看了一眼李敌手中的托盘,立即就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气,以他的聪明,自然不难猜到是什么,微微叹口气道:“是孟家使者的人头麽?大公子真乃人杰......”
“大哥确是人杰,可他越是如此,就让寡人越是感到欠他良多......”
嬴渠梁示意李敌揭开了托盘,上面是一颗怒发虬张、眼如铜铃的人头,赫然正是孟同的。
“怎么会是孟同?”
白栋大吃一惊,孟同早就不服他孟西城,这次孟家反叛,他就曾秘密接触过自己和卫鞅,如今怎么会被砍了脑袋?
“孟同受命去劝说我大哥反叛寡人,虽然只是做做样子,可他毕竟去了,所以死就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嬴渠梁嘴角含笑,丝毫没有杀错了人的懊悔。
“君上说得是,孟同果然非死不可......”
白栋轻叹一声,孟同和普通的孟家子弟不同,那些人反对孟双成就是老秦的功臣,他却是与孟双成一奶同胞。赢虔杀了他,又何尝不是在对嬴渠梁表明兄弟之义呢?像孟同这种不顾兄弟之义的人自然是要死的。
想到孟同秘密来见自己和卫鞅时,自己也曾对他有过承诺,如今看来是不用为当初的承诺烦恼了。白栋忽然笑着摇了摇头,感觉任何时代的政~治都是个婊~子,还是个非常臭的臭婊~子......
嬴渠梁看了一眼白栋,他自然明白自己这个好兄弟在笑什么,也非常能够理解,轻轻拍拍白栋的肩膀:“孟同没做错,我大哥也没做错,寡人也没有做错,你说究竟是谁做错了呢?”
“君上问得好。臣下以为,错的是这个时代,若是孟双成能够耐心等一等,或许只要十年时间,他就看到老秦的变化,那时就算用刀子逼迫他,他也万万不会反叛,孟家也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还可以安心做老秦的忠臣,孟家也还是老秦的贵胄世家......”
“十年麽?”
嬴渠梁目光闪动,正想追问白栋十年时间当真会有如此改变?有人像一阵风般走了进来。
在老秦可以不经禀告直接面君的只有有数的几个人,范强是一个、上大夫甘龙是一个、白栋是一个,还有一个就是景监。
景监从来都是个干净清爽的美少年形象,白栋甚至感觉他比苦酒还有洁癖,绝对属于那种宁肯先解决脸面问题而后才解决肚子问题的小资~产阶级代表,可此刻的他却是一反常态,不但身上多有污痕,面上居然还有几道划伤,那对灵动的大眼睛中更是透出一种深深的疲惫。
嬴渠梁先是一愣,继而面色大变:“西家之战如何?”
景监面孔抽动几下,缓缓低下了头去:“臣有罪......西氏之战,我军大败......”
“什么!”
孟西白三家反叛是以孟家为首,如今孟家已被平定,一个小小的西家却能大败秦军?听了景监的话,就连白栋也是大为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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