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是虎威将军,长年征战,后来在并州驻扎下来,自家夫君送了妹子去并州,也留在并州。听说靼子不时犯境,虽不似早些年大战,小战却是不断,她一颗心着实牵挂,小儿子闹着学武,她怕儿子长大后要去从军,故而连教习先生都不肯请。
母子俩说着话,已经告退的傅君悦却又回来了,他朝孔氏行礼后,对傅晓楠道:“晓楠,明日如果歆表哥还拉你去他家,你留意着,是不是你出现时那疯狗才拍门,你走了就不拍门了。”
“留意这个干嘛?”傅晓楠不解。
“你就按我说的办。”傅君悦也不解释。他想自己琴棋书画,他还在自学医药,不得闲前往孔府。
傅君悦忘了交待傅晓楠,观察要偷着来,瞒着孔歆。
“喂,快点。”孔歆不满地拖起傅晓楠的手臂。
“慢些慢些,我要听听,我们过去之前,你家的疯狗拍不拍门。”
孔歆一僵,问道:“你留意这个作什?”
“我哥叫我察看的,他说,狗儿是刨门不是拍门,还有,狗会吠,孔歆,你家的狗为什么不会吠?”
“这不是那疯狗乱咬人,往它嘴巴塞了东西么,喂,晓楠,我新得了一本武功秘笈,你要看吗?”
傅晓楠照孔歆后脑勺一扫,口里大叫道:“这还用问,放哪里,快些带我去看。”
傅晓楠这天下午一直呆在孔歆房中看那所谓的武功秘笈,早把傅君悦交待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孔歆却没忘,傅晓楠走了以后,他怒气冲冲来到柴房。
“说,你还认识傅君悦是不是?”
梅若依原来耷拉着脑袋抱着腿坐在地上,听了孔歆的话忽地站了起来,一侧身越过孔歆往门外看。
“小哑巴,镇日里没个好脸色,是想着那傅君悦么?”孔歆越发暴怒。
梅若依伸长脖子看不到傅君悦,也懒待应付孔歆,沉着脸失望地坐到地上,把头埋进膝盖,对孔歆的咆哮不理不睬。
却说傅晓楠回家,傅君悦在厅中等着了。见面就问道:“你观察了么?有何动静?”
傅晓楠方才记起此事,讪讪道:“孔歆新得了本武功秘笈,我把这事忘了。哥,你咋地这么关心?”
“没事,随口问问罢。”傅君悦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说出心中真正所思。
年前他回家求得母亲同意,急急赶去接梅若依时,梅若依却不见了,他在镇上找了许久,夜深了才回家,孔氏在家中急坏了,后来虽给他出去找过几回,到底不乐意。
傅君悦昨晚回房后,拿起画笔绘画,不知不觉又画了一树红梅,由红梅想到梅若依,他这些日子一直寻思梅若依那天明明很盼着跟他回家的,却又不见了,只怕不是自个儿走开,而是出了什么事,然后突地想到傅晓楠说孔家的疯狗真是在拍门,又不会吠。
狗当然不可能拍门,只会是用脚刨门,傅晓楠再粗心,亦不可能把刨门和拍门搞混了。
“那柴房里,关的会不会是依依?”他这样想着,又自失地一笑,孔歆是他表哥,性情他清楚,不是那种有善心的人,怎么可能捡个乞丐回家?不过他心头仍有些不安,故让傅晓楠查探。
得离囚笼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暖暖的阳光从薄纱窗帘透射进来,落在侧躺在略带阴冷的赫石地面上那个小小的人儿身上。梅若依抬头看着木格子窗,忽然发觉此时的天地,比之柴房中那小小的门缝,不尽相同,却一样让人绝望。
孔歆问她认不认识傅君悦那天后,她便被捆住手脚拖到孔歆的卧房隔壁的下人房中,吃食由来福添福送进来,也不解开她手上的绳索了,要她像狗那样趴到地上从碗里舔食。
“娘,你为什么不带依儿走?傅君悦,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哥,我的连环拳耍得怎么样?”
傅家小少爷的声音,哥?会是傅君悦吗?
梅若依眼里的泪水住了,她侧身用手肘撑起身体,屏息凝神听着。
“很好,只是你也别丢了诗文,今日教的《劝戒》,明日先生要考较心得的。”
温和清润的声音,真的是傅君悦。
这声音融化了冰雪,犹如寒冬里突地春暖花开。
她将远离暗无天日的地狱。
梅若依拼命撑着身体想站起来,她要走过去找傅君悦。
手脚捆得紧,砰地一声响,她立到一半又跌了下去。
“哥,这些书没什么好看的,走,去看我和孔歆比试。”傅晓楠大声嚷道。
“是啊,君悦,你喜欢,明日让来福把这些书尽送去给你就是。”孔歆不知傅君悦为何突然来他家,傅君悦往常不耻他不学无术,从来不来的,只是节日里依礼节来给他母亲问安。隔壁刚才那声巨响,弄得他心头发毛。
“好。走吧。”
“不,傅君悦,你别走。”梅若依大叫:“傅君悦……”
还是没有声音发出。
外面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远,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跌落地上。
这是最后的一丝生机,一线脱困的希望,就因为她发不出声音,就要失去吗?
在那脚步声快消失时,撕心裂肺的傅君悦三个字终于从梅若依口中发出声音来,沙哑沉闷,如被划破鼓皮的锣鼓发出来的响声。
“有人在喊我。”
“没有,你听岔了。”
“放手,孔歆,你在怕什么?”
一阵拉扯声,然后,房门被打开了。
暖暖的明亮的阳光,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