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若钊散朝回来,李氏一面帮他换下朝服,一面将此事说了,又问道:“老爷看,当真是三皇子看上了语姐儿?”
吴若钊鼻子里哼了一声:“皇子们的亲事,哪个是自己说了算的?若随便挑个侍婢或小家女儿,倒可随着他们的性子,国公府的女儿,哪里因为皇子喜欢就能随便选呢?”
李氏不解:“那为何倒不要嫡女反要个庶女呢?”
吴若钊叹道:“只怕是郑家怕招了皇上的忌呢。”挑中富可敌国的英国公家嫡长女,这野心真可谓昭然若揭。可若是选个庶女,便不那么显眼。
李氏想了一想:“可若是选了庶女,难道不怕得罪英国公府?”
吴若钊呵呵笑起来:“夫人误了,便是庶女,难道就不姓阮?”对阮海峤来说,都是他的女儿,唯一得罪的大概只是阮夫人罢了。
李氏这才明白,不由叹了口气:“我只可惜盼儿那孩子。”
“无妨。”吴若钊只笑,“阮家有女儿做了皇子妃,若想着靠上三皇子的,谁不急着求娶?”
李氏怅然道:“若只为了三皇子,倒可惜了那孩子。”
吴若钊也叹了口气:“这也是无奈之事。如今此事到底已经尘埃落定,待霞儿入了宫,夫人莫再c心别的,只管督促着霄儿好生念书,准备秋闱。”
吴知霞按着圣旨上的日子入了宫,郑氏当面不敢流泪,待人走了却关起门来着实哭了一场。没几日,这批中选的秀女们都陆续进宫,京城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许茂云在数日之后给绮年专门下了帖子,请去许家喝茶。说起来,一家子姐妹只请一个,略微有几分不合礼数,但因有了在东阳侯府那一出事儿,许茂云打着让家人来探视绮年是否已然痊愈的幌子,倒也不算太扎眼。
因是只请绮年一个,且许家也不是交往广阔的人家,更不是要宴请宾客,颜氏也没再说什么,就让绮年去了。
许茂云亲自在二门接着绮年,见过了许夫人,就拉进了自己房里。许家宅院极小,许茂云的院子便更小,只一间一明一暗的大屋,暗间卧室,明间书房,两边耳房是丫鬟婆子住的。幸而那明间阔朗,光线又极好,虽然四壁摆了许多藏书,又支着花绷,坐着倒也不很显拥挤。
许茂云在家中也只有一个丫鬟丹墨伺候,沏上来茶来便笑道:“我这里蜗窄,姐姐可别嫌弃。”
绮年端起那茶来笑道:“满座书香,若还嫌弃,岂不显得我太也不知风雅?便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不敢说嫌弃呢。”
许茂云大笑道:“姐姐说话总是这般有趣。”想了想又道,“我单请姐姐一个,没给你添麻烦罢?实是我家小,且请多了人来又免不了寒喧,又不得与姐姐多说几句话。”
“添什么麻烦,我巴不得出来做客呢。”
许茂云真心欢喜起来:“那天从东阳侯府回去,我被我娘骂了一顿。”
“我也挨骂了。”绮年笑起来,“不过没什么的,倒是害我装了两天病,灌了几碗鸀豆汤。但愿以后不会再遇到这位县主了。”
许茂云撇撇嘴:“多半不会了。”
绮年看她有些欲言又止:“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话还不能直说的?”
“听说,听说阮家妹妹被指为三皇子侧妃了?”
“是。”绮年观察着许茂云的神色,“听说是因为,她跟你合画了一幅画?”
许茂云手指在衣角里绞了绞,低声道:“姐姐,我说句话不知你信不信,那幅画全是我画的,阮家妹妹不过是在旁边调色研墨而已。三皇子过来的时候,我恰好离开了,回来才听说阮家妹妹说这画是她与我合画的。”
绮年愣了:“怎么?她,她说谎了?这,这算不算欺君呢?”
许茂云抬眼看了她一眼,郁郁地说:“我就是怕她被扣上欺君的罪名,所以才没说出真相来。我也不是嫉妒她做了皇子妃,只是觉得,只是觉得——难道她当初跟我亲近就是为了这一日?”
绮年默然。实在地说,她也看不出来阮语竟然能如此心机深沉,可是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呢?
“那幅画……你们当时怎么想到画画呢?”
许茂云更郁闷了:“就是她提议的。本来我只想诌一首诗就算了——我又不想中选,只想敷衍过去就是了……”
绮年彻底无话可说了。谁会相信有这么凑巧的事呢?
“倒真是没看出来,她——”
许茂云苦恼地吐了口气:“姐姐,其实她画得也不错,我真舀她当我的画中知己。可是她——”
绮年很能理解许茂云的苦闷,可是却无法安慰,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许茂云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姐姐,苏子瞻的词怎能用在此处?”她这些话闷在心中已经好几日了,这时候总算能说出来,自己也觉得轻松了不少,“只是——姐姐你说盼姐姐会不会恼了我?”
绮年叹了口气:“这种事如何能怪你。”只是此时京城勋贵之家大概无人不知阮盼落选之事,偏生之前阮夫人觉得十舀九稳,在外交际时言语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些痕迹,日后阮盼再出来,怕就有些与她不和的人要借机嘲讽了。
“你呀,也不必过份自责。若阮家表妹真存了这心思,便是没有你,她也会去找别人。你又不知她的心思,怎会防备?阮家表姐是个明理的,必也不会怪你的